素明舟不動聲色。面目間猶帶青腫的李堯風卻跳腳反駁道:“妖女住口!!!那小妖女乃爾等同流,行事狠毒,武林妖邪,人人得而誅之——”
打斷他的是楚人修突然發出的一聲慘叫。
素明舟面色陰沉,終于開口道:“倘若今日楚家賢侄有了好歹,素某即使拼盡全力,也當為他讨個公道!絕不叫你這魔頭稱心如意!”
話音一落,便得了辜斷等人的帶頭叫好。然而素明舟面帶大義之色,心中思量卻是難為人知。
這妫越州……恐怕不好對付。
她一要明坤神劍,二問及笄女娃。明坤神劍他早有準備,那及笄女娃卻是始料未及——他們特意将彼置于莊内,打的主意自然不必言明,行事亦萬分隐秘,卻不知何處竟漏了消息叫這妖女提前知曉!
如今他們雖人多勢衆,可這妖女武功卻深不可測,原本是該齊力将她逼入擂台之上,可辜斷三人接連負傷,又給她揭了後招,實在令人心緊!好在我衆敵寡,想必那妖女正是見此才挾了楚人修為質,一為應對人海相逼,二來則迫使他們做出交換。楚人修出身武林世家,鑄劍山莊聲名赫赫,同為江湖正道便不可置之不理——至少不可明面上無動于衷,才不會被人戳了脊梁骨。可若……可若楚人修出了事……
素明舟暗暗意動:倘若這鑄劍山莊少莊主身自無畏,不幸命喪于妫越州之手,我等竭力為其報仇雪恨,難道還能被鑄劍山莊怪罪麼?不僅不會怪罪,以鑄劍山莊楚柞的脾性,反而還會惺惺相惜也未可知。更何況楚人修小有謀略,不似甘于屈居人下之輩,日後恐怕也生是非。倒不如就此叫他死了,一則不叫妫越州有了拿捏,二則更利長遠打算。
“我如何能叫他有了好歹?”
妫越州卻笑了下,提人又向前走了半步。原本便嚴陣以待的榮安堂前衆人則皆呼吸一停,欲退不能,欲進不敢。
她繼續道:“我要的你們該很清楚。”
素明舟明了她言外之意,便道:“閣下若是要問你口中那來自雲州的那女娃……”
他向楚人修遞去一個安撫眼神,又繼續道:“為了楚家賢侄的安危,咱們也并非要以命抵命。”
這話說完,不談那廂掙紮着卻被點了啞穴的楚人修,素明舟這邊辜斷等人則也齊齊擰眉,卻未有反對之語。他們武林正道,自然不能枉顧同道安危,可若要就此向這妖女屈服,不說他們之前多番準備,就論如今這身傷痛累累,也是實在心中不忿。
素明舟豈能不知他們心中所想,轉頭隻向霍頌道:“霍兄,且現将人提來。”
霍頌狠狠瞪了對面妫越州一眼,便向後揮了揮手,有人忙領命前去。
原來這女娃的消息一開始是由玄機閣所獲,卻為龍嘯門弟子所捉。在未會面之前,素明舟便寄信于霍頌,亦在玄機閣助力下将那女娃暫時關進了素家莊地道。
“若是素兄不提,我勢必那丫頭一錘砸死!”彼時霍頌憤然道,“那小妖女害我龍嘯門兄弟面目全毀、生不如死,心腸實在歹毒!”
素明舟便道:“玄機閣隻說這丫頭恐與那妖女有舊,又說她曾在雲州附近和龍嘯門起了沖突,卻不知原委,不知霍兄可否告知?”
霍頌冷笑道:“這丫頭與那女魔頭有舊确實不假,若非如此我那兄弟豈能遭禍!起因……不過是源于我門内的幾個弟子一同去雲州附近辦事,途徑一茶館,歇息時便說起來近來的武林諸事,那自然要談及妖女戕害正道之行徑,這才惹到了那在旁的陰毒丫頭!她以掌上覆毒,幾個巴掌險些便要了我劉師弟的命去……”
這話确實不假。
“……那姓劉的壯漢隻管信口胡沁,一時編排我州州姊‘邪魔外道’、‘陰狠毒辣’,一時又敢咒她‘不得好死’、‘天誅地滅’。哼,我豈能容忍得了他!上去便狠掴了十幾巴掌!隻叫他再說不出話來,嘿,端看看是誰先不得好死呢……”
地道中,已然力竭的沈佩甯正一手搭在那女孩肩上,被她扶持着前行。她個子雖不高,力氣卻不小,一邊扶着沈佩甯快步走着,一邊嘴裡還念念叨叨說着不少話。
“姊姊,你剛才那一劍真厲害!把好幾個孫子都劈傻了哈哈哈哈!若非這一劍,我那毒藥可放不了如此痛快!哼,也怪他們倒黴,突然又叫個傳信的分了心——我猜必定是來催着捉我的!姊姊,我一開始以為你是男人才無禮的,實在對不住啦!你是怎麼被他們捉來的?也是來尋我州州姊麼?”
沈佩甯腦袋昏昏沉沉,聽不大清她的話,也并未作出回答。
那女孩亦不在意,又自顧自地說道:“姊姊,我叫宋長安。你叫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