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之上,妫越州丢開長鞭,一掌便向左支右绌的李堯風胸前拍去,然而掌未落下,背後便又傳來勁風。
她縱身越開,喉間卻又有腥甜湧來。此時暮色四合,她在此周旋許久,亦确實感覺到了乏累。
但對面素明舟等人便如抱團螞蟻,攘攘而聚,隻等着那時機恰好方可一雪前辱。
妫越州向遠處眺望一眼,或因分神,再出招之時竟微微一滞,可高手過招也不過吐息之間,那玄機閣暗衛趁機打出的一拳已近,躲閃不急,肩上便生生受下。妫越州以手成指點過他腕間陽池穴,後退幾步,胸口驟痛,卻再吐不出血水來。
那暗衛僵立原地,驟然發出一聲痛呼,隻能拖着右手冷汗連連,再難動彈。旁人經過偶然一撞便令他倒地不起。這或許該引起忌憚,然而李堯風等待此時已然太久,他并不留意方才撞倒的那名手下,同跟在身後迫不及待再度上前的諸人一緻,隻一心要取那妫越州性命。
“拿命來!”
突然聽得一聲暴喝,李堯風心生不妙,猛然扭頭,隻見後方人影稀稀中,本在觀戰的素明舟卻面色大變——一閃寒光,正猛然向他的後頸處劈來!
辜斷、趙歸吟忙去相助,可惜他們皆重傷未愈,直接便被那不知何處而來的刺客一腳踢倒。素明舟趁機終于避開,轉身去看時,卻見那行刺之人竟身着玄機閣的兜帽衣衫。
這刺客身影再無遮擋,落入李堯風眼中隻覺荒謬。那人同他目光相對,還向他行了一禮,緊接着便又舉着一柄長刀,直向素明舟砍去。
旁人自然阻攔,可落在李堯風這邊目光便驚疑不定。李堯風回想着刺客面容,覺察出幾分熟悉,卻同樣不知原委。雖說他同素明舟合作也稱不得精誠一意,眼下卻絕非反戈之時。他屏氣大喊道:“你究竟是何人,竟敢冒充我玄機閣弟子!還不快快住手!”
然而此話一出,那刺客卻更如得到了甚麼急令,身上被諸人阻攔落下傷來也不去管,隻一心舉着刀對素明舟。此人功夫尋常,腳下卻快,尋着空隙便又是一刀落向素明舟身上。素明舟武功平平,幾番閃躲,險些便被傷到,一時間驚怒不已。
妫越州發出了一聲笑。
李堯風耳朵一動,突然福至心靈,勉力鎮定間想起此人恐怕正是之前在榮安堂上圍攻妫越州之時率先後退之人,便急聲道:“此人不是——”
話音未落,隻聽得一聲尖銳長鳴,直沖雲霄,好似是某種哨子所響。與這哨聲相應,一道黑影乍然自地面竄出,衆人甚至尚未看清那究竟是甚麼東西,有人便被一陣黑風帶倒。
此時,一直陷于衆人包圍中的妫越州也動了。
說是遲那時快,隻聽得“嘭”聲震響,掀起滔天氣浪,飛沙橫揚,屋顫樹倒,旁人忙運氣閉息,才不至被那餘勁沖及氣脈、落得個七竅流血的下場。
待到稍稍平息,李堯風等人則連忙睜眼去看。隻見妫越州在正方才那風暴中央,她身側則站着那突然發瘋去砍素莊主的刺客,彼兜帽落下,臉上帶傷,瞧着輪廓卻赫然是一名女子。她們對面則同樣立着兩人,正是尚捂着胸口的素明舟同方才那黑影人。
黑影人雙目直瞪,面容沉沉,落于身側的一隻衣袖間正無風自動,看來方才便是他同妫越州對了一掌,縱然後者如今中毒虛弱,但能與她正面為敵卻不落下風,可知亦是武林高手。
李堯風将目光死死盯在那黑影人臉上,卻難以置信,不由得失聲道:“素是然?!”
衆人恍然。原來這黑影人正是素明舟之子、素家莊少莊主素是然。可是江湖皆知這素家父子均無甚習武天賦,素明舟武功平平,其子素是然則先天經脈殘缺,于武學一途便是十足廢人。也因如此,當素明舟當初放出招贅之信時,并未引起多少驚疑。如今江湖,尚武之風愈盛,倘若要持神劍名器,則勢必該有頂尖實力,才壓得下物議紛紛、鎮得住牛鬼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