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二十号,《彩虹号角》節目組在白霜鎮正式開機。
節目組的制作人員,能叫的叫回來,叫不回來的找人頂上。所謂草台班子便是如此,但是隻要能唱戲,底子再爛也能暫且不提。鞏仁傑一個面臨開除的虛職導演,如今也成了真正的導演。
消息一出,在外界也鬧得沸沸揚揚,輿論一片嘩然。
内部人士稱,原本池一已經和《飛越無限》第二季開始交涉了,現在馬上去了素來與陳祥敵對的制作人馬钊的旗下節目,背後恐怕很有深意。
深意再多,如今時雨要做的很簡單,上山。
白霜鎮常年下雪,景點大都在雪松山上。她作為實習生,要做的工作就是和藝人協調拍攝工作,跟跟車,同時為節目組提供各種資料與備選方案。
她為《飛越無限2》查資料時,知道國外某個常年積雪的高山上有個拉維亞山谷,又名“永不相見的山谷”,因為雪厚如鵝毛,遮天蔽日,一旦扭頭就會再也找不到對方。
雪松山上也有個類似的景點,叫“永遠的相見石”,在山頂挂一把鎖一百塊,用金錢打敗了人心最深處的恐懼。
不過,兩相對比之下,就算再怎麼在輿論上造勢,這個節目都透露出一種貧窮的氣息。
嘉賓有女星林夢茵,一個選秀失敗的年輕男偶像周玮,以及一個四十來歲的“老戲骨”崔立斌,加上池一,一共四個人。
她目前對接的是女星林夢茵。因此正跟着載她的車一起上山。
今天林夢茵穿了一件寶藍色的羊毛大衣,戴着兩隻白色皮手套,一頭及腰的波浪長卷發烏黑亮麗。
她坐在後排位置,捏着一個鮮紅的長方形皮質小錢包,擺在臉旁邊,另一隻手拿着個花裡胡哨的手機對着自己自拍。然而無論如何嘟嘴比手勢,她顯然都不是十分滿意。最後直接把手機遞給了一旁的年輕助理。
“小張,幫我拍照!”
時雨坐在副駕駛座上,透過後視鏡,看着助理很不情願地接過手機,一次次對着她按下快門。
十幾年前,林夢茵演過神話傳說裡的玉兔精,頭上戴着圈毛茸茸的白色發飾,一雙黑瞳仁的圓眼睛,眼角微微挑起,泛着水光。她小時候跟着父親去劇組,還被拉去做了小演員,見到林夢茵,簡直驚為天人。林夢茵還和她主動打了招呼,她回小學後,和同學炫耀了三個月。
但現在,她顯然不美。
她的眼睛已經不再明亮了,像是蒙了塵的黑木珠子,貼着長而翹的假睫毛,化最流行的“網紅妝容”,口紅的色号喧賓奪主。之前在網上買了一堆僵屍号為自己造勢的也是她。
“你這拍的都什麼啊!”林夢茵砸着嘴一心選照片,沒看見年輕的男助理翻了個白眼,一臉“不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子嗎”的煩躁。
“再拍幾張!”她又把手機遞給助理小張。
小張搪塞道:“林姐,這裡光不好。”
“可是窗外有雪景诶。”她依依不舍地盯着窗外。
小張搖頭:“就這點景,照不進去的!”
林夢茵賭氣道:“試試呗!照一半也行!”
眼看着兩人又要為這事争執下去,司機一臉煩躁,時雨出聲提議:“要不我試試?換個人拍說不定感覺不一樣。”
小張喜出望外,巴不得有人接下這個苦差事:“好好!咱們換個位置!”
時雨下了車,坐到林夢茵身邊。
林夢茵一撩頭發,努力地把頭發全撩到肩膀前面來。濃密的黑發甚至蓋住了她的大半個上身,使她妖娆得有點像是水草裡爬出的鬼妖。
“好了嗎?”林夢茵賣力地擺着單手捧臉的pose。
時雨尴尬道:“要不換個姿勢?”
“好啊。”林夢茵放下手,一扭脖子,滿頭秀發都溜到腦後,困惑的神色反而使她一臉清爽。
時雨找準了她放松的時候,拍下一張側臉照片。
雪和她的側臉幾乎融為一體,隻剩一道淺金色的光暈描出她面部的幹淨弧線。
“這張怎麼樣?”
時雨把手機遞過去,林夢茵一看,對着照片發愣。
“再拍幾張?”時雨以為她不滿意。畢竟這照片上完全沒凸顯出她的頭發,不合她的心意也是正常。
“好漂亮!你是學攝影的吧?專業的?厲害啊!”林夢茵反應過來似的,激動地一把拉過她的胳膊,使勁地搖來搖去,心情大概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動作上卻仿佛在劃槳。
時雨不太适應:“我是編導專業的,也學過攝影課。”
“太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