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宋白棠被她激得渾身一顫,不敢再放縱着故意将身子壓在寂月身上,又問:“姑姑,怎敢親自叫您扶我?”
覃姑姑拍拍她的手示意稍安勿躁:“娘子莫怕,先那婢子瞧着年紀小,想是伺候不周到的。老奴瞧着她走路不怎麼穩當,還是老奴親自服侍才放得心。”
“等娘子回了秦府,夫人定會給娘子多派遣些得力的人手,手腳麻利的,用着也舒心。”
宋白棠淺淺笑着,卻不說話了。
到了内院屋中,折枝抱着匣子跟在後邊,隻見宋白棠站在拔步床前,任着覃姑姑為她寬衣。
她身量纖細,窈窕婀娜,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很快穿上了禮衣,她又無言坐在銅鏡前,攔住覃姑姑為她篦發的手,道:“姑姑勞累辛苦了,妾聽聞小姐身邊的這位婢子手藝甚巧,不若讓她來吧。”
屋内檀香袅袅,煨在香爐裡升起一圈。
寂月站在一旁,隻是拿了頭油,默不作聲。
覃姑姑微皺了眉頭:“娘子豈是信不過老奴?”
宋白棠不願意就這樣得罪她,卻又想着刁難折枝等聽松回來,便溫言道:“姑姑,聽小姐說她梳的發髻最是獨特……”她又險些要滴下淚珠來,“妾一生隻有這一次,不想太過草率……”
另一邊。
聽松被守在院子外邊的家丁抓住,被捆着來了前廳,嘴上還被塞住了,說不出話來。
她見到前廳裡端坐着的兩人,是眼驚得如銅鈴般大小。
“嗚嗚……嗚嗚!”
秦明月擡手讓人去給她松了口。
她一張嘴便是哭天搶地般喊道:“夫人,小姐,這群刁奴,竟敢光天化日之下綁人,還請夫人小姐做主啊!”
李氏哦了一聲,沒說話,倒是身邊的夏荷先開口:“聽松,我記得你從前是夫人身邊伺候過的吧,賣身契可在夫人手裡,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可知道?”
還欲訴苦的聽松眼珠子骨碌一轉,忙不疊磕頭:“多謝兩位主子提點,奴婢知道該怎麼說了。”
“宋娘子人在内院卧房中,奴婢立即去請她相見!”
“且慢!”夏荷走至聽松身側,為她松了綁,“老爺今日迎宋姨娘回府,正在府中設宴等候,你可知道?”
聽松眼睛閃過一抹驚詫,最後還是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向兩位主子行了禮便拔腿走了。
宋白棠此時打開妝匣,拿出裡邊的一隻镂金連排嵌珠發冠,在銅鏡前比劃了半晌,終于要交至折枝手中,忽的聽到外邊的驚呼。
“娘子……娘子!”
宋白棠重重将發冠放至桌上,連忙轉過身瞧,看見聽松被覃姑姑呵斥一頓。
“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
聽松氣有些急,想來是跑着回來的。
覃姑姑打量着她:“你不是出門買菜去了嗎?”
聽松臉上滑過一道不自然,陪笑道:“是已去了,買了娘子最愛的鲈魚……啊,覃姑姑,您怎到這裡來了?也不提前知會一聲?”
她倏地大驚失色,看向宋白棠有些慌亂。
宋白棠蹙了蹙眉,道:“老爺說今日接我進門,竟是連你們也瞞了麼?”
“竟是如此!奴婢今日出去買菜便聽說尚書府要納妾……”她泣淚漣漣走上前,一把握住宋白棠的手,似乎很是驚喜。
“奴婢原還以為是老爺是要迎新人入門,竟不知是娘子……”
“娘子……你終于等到這天!”
宋白棠雖得到了答案,臉上卻是青一陣白一陣的。
方才她明明在李氏面前裝作不知秦佩有妻女,她隻不過是個被騙的可憐人,誰知道聽松這小妮子竟叫她當衆被拆了台!
左右是沒對過串詞,聽松雖聰明,可有時候聰明過了頭。
罷了。
宋白棠将發冠遞至聽松手裡,“既你回來了,妾便不麻煩二位了,還望二位能在兩位主子面前為我美言幾句。”
覃姑姑笑:“應當的應當的,還請娘子快些,莫誤了吉時。”
爆竹聲炸開,響在耳側。
宋白棠手裡拿着扇子,一步一步往前走,卻走得目不斜視。
院子外,圍着一圈家丁護院,陣仗極其之大。
聽松扶着她,隻叫她當心,再當心。
等上了轎子,她便一把拿開扇子,透過簾子輕聲喚着聽松。
可無論怎樣喚,聽松都像是沒聽到一般。
宋白棠心裡隐隐閃過不安,又移到一側喊寂月。
寂月倒是應了她,這便說明聲音并不弱。
宋白棠素來狐疑。
這莫非是個圈套?騙她出了院子裡,随意找個地方打發了?或是送給哪個年老體邁的做妾?
一旦出來,她便再也不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