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頓了頓,摸了摸她的頭,“你上回的賬目學得怎麼樣了?可曾會算會看了?”
秦明月咂了咂嘴,噤了聲。
這小妮子一提到學管家的,便是再也不嘟囔着見不得宋姨娘的事情了。
李氏笑了笑,放下賬本,仰着腦袋沉思了片刻,接着又道:“我看你是太無聊了,應當給你找些事做。”
“可你喜歡做的,我總不允你。可我想讓你做的,你總不喜歡,這可怎麼辦才好呢?”
秦明月眨眨眼睛,望着李氏,目露哀求:“那不如母親就縱我做些好玩的事吧?上次我讓院子裡的小厮做了個竹杖子,又做了個門……母親,我能在院子裡邊玩捶丸嗎?”
李氏摸了摸秦明月的鼻尖,笑道:“難不成我不允,你就不會自己玩?”
“依我看,你該多出出門,去替母親去查查崇業坊的私宅,看看裡邊能否查出第二個宋姨娘呀!”
秦明月聽完,竟覺得很有意思,一拍大腿便讓身邊的丫鬟去那馬房備下馬車。
翠雲和折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不知道誰該去的好。
翠雲咬了咬牙,對着折枝小聲威脅:“每次派你去辦些什麼,你總能遇見好機緣,白來讓你和夫人身邊的人親近了!如今我可什麼都不會讓了你!”
話罷,她扭頭就走,不願再與折枝見面。
折枝又歎了口氣,什麼都沒有說。
兩蚌相争,必有一傷。她既然有她的所求,那麼就少不了會和翠雲有相争的那天。
馬車很快備好,秦明月被扶着上了馬車,卻覺得乏味,便叫了個人上去陪她。
翠雲眨了眨眼睛,表情極為谄媚,弓着身子便往上去:“小姐,奴婢上回給您講那個話本子還未講完,奴婢繼續給您講,也好解解悶……講到哪一回來着?好像講到了那窮書生高中狀元,一日看盡長安花……”
街道冗長,馬車的轱辘聲伴着小販的叫賣聲隐沒在街角。
“又說那窮書生張生高中狀元,走馬觀花之際,當即就被那太傅府中的女兒看上。張生本就與那富家小姐有了婚約,确難敵太傅府小姐有位位高權重的父親……”
“小姐!前面過不去了!”
車夫勒了馬,籲地一聲停住。秦明月撩開簾子,隻見那小巷子中開了個攤子。
一陣醇厚的豆香味傳來,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婦弓着身子從坊間另外一個院子裡拿了些刀具和粗布出來,放到那攤子處。粗布麻衣,臉上皺紋很多,看着十分窮苦。
那老婦看着眼神似乎不太好,一邊走着,一邊拿着手裡的木杖往前邊一點點地探路。
可她似乎聽力極好,聽見街角處秦明月在問那車夫還能不能過去,便顫顫巍巍着上前。
“貴人……可是老婦的攤子擋了貴人的路了?”
那車夫無奈擺擺手:“老姐姐,這文韻巷本身就窄,你在這裡支個攤子更是過不去了。再者,你在這裡支攤子,怕是來往人都沒有,怎麼會有人來買你的豆腐?我家小姐金尊玉貴,沖撞了她,怕是你十個攤子也賠不起的。”
老婦聞言,兩行清淚滑下,她那雙迷蒙的眼望着那馬車出神,看不真切,口中喃喃:“我家銘兒要娶新婦了,可不能得罪了貴人……”
“可憐我是個沒本事的,什麼也幫不上銘兒……一把年紀了還屢次給銘兒添亂……我不中用,不中用啊……”
秦明月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車,一隻手搭在折枝的肩上,看着那老婦慌張收拾,皺了皺眉。
她囑咐那車夫:“你就在外邊等着吧,左右沒幾步路了,我走過去便是了。”
秦明月走近那老婦身邊,從荷包裡掏出一錠銀子,塞到那老婦人手中,有些沒禮貌地喂了一聲。
或是怕她看不清人究竟在哪個方向所以故意喊了聲。
“今日你不用出攤子了,本小姐把你所有的豆腐都買下來了,你就回去好好歇着吧。還有,”秦明月皺眉道:“不中用的不是你,而是你的孩兒。你的孩兒若是中用,又怎麼會讓你一把年紀了還出來賺取他娶新婦的聘禮?”
那老婦有些茫然,掂量着那銀錠子,分量怕是不少,便哆哆嗦嗦地遞回去:“姑娘給的太多了,老身不敢要……這些銀兩,莫說是買下老身的豆腐……怕是買下老身的攤子也綽綽有餘。姑娘,你還是拿回去吧。”
秦明月覺得心煩,一把将銀錠子塞了回去,再不容她拒絕,轉身就預備帶着兩個丫鬟和後邊跟着的随行小厮離開。
卻聽見後面傳來急促的一聲——“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