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熵收回心神,側過身子讓她先走。
蔣棠點點頭離開,衣決飄飄,戚熵似乎嗅到了一股花香。
蔣棠都走遠了,回首一看發現戚熵還在原地望着她的方向,心下疑惑。
這二公子怎麼怪怪的,平日裡聽說他不愛早起讀書的啊,今日是轉性了不成。
進了書堂,戚家的各族小輩女眷都已經在了,國公府書堂是自家的族學,主要是給家中男丁啟蒙,給女子學習掌家持道,女戒婦德等。
蔣棠找了個下首的位置坐下,靜靜等候女夫子來。
隔壁戚文婷和她打了聲招呼,小小聲地問她昨日的事情。
“聽說你昨日落水了?”
這戚文婷是戚三叔公家的大孫女,和蔣棠關系還算不錯,隻是人有些勢利,愛打聽别人的事。
蔣棠沒打算多說,笑了笑說是自己不小心的。
戚文婷還想問得詳細些,看見戚淑倩進來了就轉移了目标。
今日戚淑倩是下了狠功夫去裝扮的,一襲百花曳地羅裙,上身是彩蝶寬袖襦衫,塗白了面容上了唇脂和腮紅,倒确實比平日裡要明豔動人。
可她偏偏還要梳起高髻,左一個金簪右一個步搖,一個人把花枝招展表現得淋漓盡緻。
咋一看确實驚豔,可細看卻是過而不及,還不如平日裡幹幹淨淨的樣子瞧着舒服。
一群小姑娘懂什麼呢,隻覺得戚淑倩這一身裝扮閃花了眼,她們還從來沒見過誰家女兒打扮得這麼高貴的呢。
戚文婷湊上去眼睛放光地盯着戚淑倩身上的裙子,嘴裡恭維道:“淑倩妹妹,你這身衣裳真是好看,從來沒見過的樣式呢,國公府的繡娘真是手巧。”
他們本家是庶子從老國公爺那代分出來的,得到的家産不多,家勢自然沒有鎮國公府顯赫,要不是老國公爺生前吩咐過子女後輩要照顧着些長輩們,估計她今日都不會出現在國公府的書堂。
戚文婷的爺爺生性風流,足足納了六房妾室,所以也給她留下了衆多的叔伯姑母,再在她父親這一代這麼一分家,僧多粥少的,她平日裡連做件新衣裳都得等到過年過節才敢提。
要不是家裡跟鎮國公府還連着那麼點血脈關系,她估計連念書都難。
戚文婷豔羨地想摸一摸那裙擺上的花,被戚淑倩嫌棄地推開手。
“哎哎,看就看别摸啊,你手糙,别摸壞了我的絲裙!”
戚淑倩攏了攏身上的裙子,避開了戚文婷的手。
戚文婷表情讪讪,雙手握在一起放在身後,賠着笑道:“淑倩妹妹說得對,這麼好看的裙子可别弄壞了。”
“哎呀!妹妹這是新裙子吧,可别弄髒了,我去給妹妹擦擦椅子。”
說完便拿着手帕給戚淑倩的椅子上上下下的都擦了一遍。
周圍的幾個堂姐堂妹看她那副殷勤樣,都鄙視地看過去,可戚文婷就當沒看到似的,擦完椅子還抹了下書案。
“好了好了别擦了,國公府的東西還會髒不成麼,當我們家的下人吃幹飯呢?”
夫子快來了,戚淑倩走近坐下,趕小狗一樣把人趕走。
戚文婷才在别人絲絲嘲笑聲中回到後面的位置,低着頭心情低落,摸了摸自己的手掌。
她在家要幫忙照顧弟妹,家中下人不夠,所以總是需要幹些粗,誰不想像堂妹命那麼好呢。
夫子已經開始講課了,她都還沒回過神來,蔣棠幫她翻開書冊,給她指了指地方。
“讀書吧。”
戚文婷才擡起頭來,勉強對蔣棠笑笑,“好。”
半個多時辰後,女夫子講完布置下了課業後,戚淑倩連招呼都沒打,急匆匆地就走了,她打聽到今日煜王殿下會在臨月樓用膳,她得趕緊趕去等着見他呢。
出了書堂的門,蔣棠發現青蘭候在門口,青蘭感激地對蔣棠福了一禮,道:“多謝表小姐昨日出手相救四小姐,不然奴婢這條賤命早就——”
“無妨,你不用這麼客氣。”
青蘭平日裡照顧着戚淑芸,每每随着戚淑芸去到她的偏院,看見她缺了什麼不敢說的,都是青蘭幫着吩咐下人安排好,蔣棠一直對她很感激。
“表小姐,我家四小姐想見你。”
書堂在前院正南方,離二房的南嘉院很近,蔣棠沒一會兒就到了戚淑芸的院子。
小小的人兒失去了平日裡的活潑,蔫蔫地坐在小院子裡的秋千上。
直到瞧見了蔣棠,戚淑芸才甜甜地喊了聲表姐,朝她奔來。
小人兒抱着蔣棠的腿對跟着的青蘭和春曉說:“你們别靠那麼近,我要和表姐說點悄悄話。”
戚淑芸拉着蔣棠往前走了幾步,回頭看青蘭他們站遠了才神情失落地和蔣棠說話。
“表姐,你知道麼,其實昨天不是我貪玩兒落水,是侯府的六姐姐推了我。”
昨日她本來是在侯府的湖邊看魚,期間侯府的六小姐跑過來和她一起玩兒,看見她頭上的珠花好看就想伸手摘下來看,她不肯給,那武萱就動手搶。
青蘭見情況不對,擋在前面護着自家小姐,沒想到那武萱小小年紀心計卻不小。
本來看她作罷青蘭就放松了警惕,武萱轉身就推了戚淑芸一把,手勁一大就把人給推進湖裡了,武萱傻了眼,轉頭就跑了。
蔣棠聞言大驚,“那你當時怎麼沒告訴我們呢?”
“娘親說了,戚家是大哥哥一房在做主,爹爹沒兒子沒官職的不能給家中惹麻煩,有些事能忍就忍,不然會被大伯母讨厭的。”
戚淑芸嘟着小嘴複述着母親對她的教導,臉上有着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