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們說是我家公子的錯就是我家公子的錯麼?我隻不過是想讓那小丫頭道個歉而已,道完歉我們就不追究了。”
小厮語氣軟下去,張太守确實是個不好惹的人物,可小七沒錯,她是不會讓女兒受委屈的。
于敏湊到蔣棠身旁低聲道:“那可是太守大人的孫子!都是小孩子而已,不如小事化了吧,我都是為小七好書堂着想啊,”
蔣棠輕飄飄地掃了他一眼,眼神不躲不藏,态度凜然地道:
“要說錯也是張小公子犯錯在先,為師者不以身份地位區分學生,心中需秉持公平正義之尺,于夫子難道忘了書堂的規矩不成?”
被蔣棠戳中心中所想,還當着學生的面說出來,于敏覺得無比難堪,眼中的愛慕消失殆盡,惱羞成怒地拂袖離去。
岑香不再給那小厮說話的機會,伸出一手請他們離開。周圍的學子也都幸災樂禍地趕人。
“走吧走吧——”
那小厮惡狠狠地瞪了小七和小葵一眼,臨走前還不停地說着狠話,口中淬了毒一般,“哼,不愧是有娘生沒爹養的,沒教養的東西,你們給我等着書堂倒閉吧!”
書堂的人多少都是知道蔣棠未婚先孕的事迹的,在場的人臉色各異,那人說話惡毒,蔣棠無視衆人的眼神,連忙捂住小七的耳朵,希望女兒沒有聽見。
岑香揮退了人,和蔣棠帶着小七到了小院中去。
張慧君聽完事情的經過給小七豎起大拇指,一臉驕傲地誇她。
“小七好樣的,就該給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一些顔色看看,咱們沒錯,不用不開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罰了還是因為那些人的話傷到了心,小七始終蔫蔫的,聽了張慧君的話隻是低着頭悶悶地“嗯”了一聲,完全沒了平日裡的精神。
蔣棠心疼地看着她,小七不會聽見了那人說的話吧……
果然,到了夜晚臨睡時,蔣昭昭聽了半本的話本子故事也不肯睡覺,小身子依偎在蔣棠身上問出了那個問題。
“娘~小七的爹爹呢?”
蔣棠動作一滞,女兒出生這幾年來,家中上下都默契地避開這個問題,還以為能等小七懂事兒一點再跟她講戚炎的事,如今……是避不開了。
蔣棠放下話本子,轉過身去把女兒攬在懷裡抱着,小姑娘今日定是想了很多,怕自己會傷心吧,不然不會憋到現在才問她。
“你的爹爹……是個大将軍。”
她記得,在她離開之前,戚炎就已經被封為定北将軍了。
“大将軍!”
小女娃一改之前的萎靡不振,在蔣棠懷裡咻地擡起頭來,眼睛放光地看着蔣棠。
“就是話本子裡頭的那些騎馬射箭很厲害的大将軍麼?!”
蔣棠被她的小表情可愛到,失笑地點了點頭。
蔣昭昭更來精神了。
哇——她爹爹是大将軍呢!
“那爹爹現在在哪兒?他為什麼不回家看小七呢?”
蔣棠斟酌幾下,還是決定不隐瞞她。
“你爹得守在邊疆,保護那裡的小朋友,他……還不知道小七出生了。”
“那咱們不能寫信給爹爹麼?要是爹爹知道娘和小七在家等他,他一定會高興的!”
戚炎他……會高興麼?蔣棠不确定,隻好說:“娘親和爹爹吵了架,已經很久不說話了。”
蔣昭昭皺着小眉頭,嘟着嘴不說話了,她真的很想見一見大将軍爹爹,可是說了怕娘親傷心。
小女孩眼中的失望十分明顯,蔣棠怎麼會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麼呢,心中思忖幾瞬便道:“等你長大些,我們一起去邊疆偷偷看一眼爹爹好麼?”
這麼多年過去了,或許他身邊已經有人了,隻是偷偷看一眼,應該不會妨礙到他吧。
蔣昭昭一下子又高興起來,整個身子拱進蔣棠懷裡撒歡,蔣棠笑着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哄她睡覺。
“好了别鬧了,乖乖睡覺吧啊。”
蔣昭昭聽話地自己拿過小被子蓋在身上,連睡着的時候嘴角都是帶着笑的。
嘴上說的容易,不知到時候該怎麼給她實現願望呢……
蔣棠在女兒身邊躺好,卻遲遲未能入睡。
戚炎,你知道麼?我們有一個女兒——
第二日蔣昭昭早早地便起了床,因為今日是舅舅答應陪她去莊子騎馬的日子。
“我要挑一匹小馬駒,然後親自給它喂吃的等它長大我也就長大了,我要和它一起行走江湖!”
蔣昭昭一下伸手一下擡腳地配合着蔣棠,蔣棠口中附和着她的話,“好好好,我們先把衣裳穿好好不好?”
今日她給女兒準備的是一套簡便的騎馬服,白色的長袖裡衣和天藍色的褂子,配上小小的靴子,還把往日的包子發髻換成了馬尾,可愛中透着英氣,蔣昭昭喜歡得不得了。
“嘿嘿,娘親也好好看啊,和小七一樣的天藍色裙子呢。”
“就會說好聽的話哄我。”
蔣棠捏了捏她的包子臉,讓梁凡接走了她。
蔣昭昭一出門,蔣棠也要往書堂走去,她臉色有些微的沉重,昨日那樁事,不知道了結了沒。
今日的開蒙課張耀庭果然沒來,安然無恙地講了半日的課堂,似乎相安無事,蔣棠心下稍安。
于敏倒是提前到了書堂與她相見,一開口便是道歉,說自己怕書堂惹上太守大人被為難,怕學子們失去讀書的地方,一時亂了方寸才沒顧得上小七。
他說的言辭切切,蔣棠昨日雖不理解他的做法,後來卻并未往心裡去,同為夫子擡頭不見低頭見的,蔣棠笑了笑說句理解的話。
話都說完了,他還站着不走,蔣棠擡頭問道:“于夫子還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