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冬月聞言擡眸,見其眼底怒色翻湧,卻是死盯那侍衛,心底恍然湧出詫異。
“微臣參見太子殿下。”袁冬月忙趁機作揖道,聲音低醇寬厚。
祁政稍愣,眼神緩移至她臉上。
“你記得本宮?”祁政細細看着她作揖的模樣,話語裡含幾分難以察覺的笑意。
“微臣在宮中做事時,曾有幸目睹殿下聖顔,由此便記住了。”說罷,袁冬月隻懊悔早知佯裝不認識了。
“你救了本宮。”祁政又道。
──是啊,真欠你的。
“殿下洪福齊天,安詳脫險乃是必然!微臣僥幸救下殿下,實乃榮幸之至!”袁冬月更躬深身子道。
祁沅瞧祁政竟未動怒,頓覺輕松,細細看去袁冬月,嘴邊仍不住翹出笑來:“公子何許人也?作何官職?”
祁政聞言,微擰了眉頭,撲朔幾下烏睫,臉色遂又平緩下。
“想必這位便是文善公主吧!微臣有眼不識泰山,方才竟未辨出,還望公主恕罪。”袁冬月稍作驚訝,又忙提高聲音道。
“無礙無礙。”祁沅輕松道:“方才你救下皇兄,本小主很是感激你。”
袁冬月腼腆笑了番,道:“微臣不過一五品文散官,不值一提。”
祁沅思量着點點頭,眼神卻未從她清秀俊俏的面上移開。
祁政随即命侍衛收刀,追刺客之人已不見蹤影,平銅正道又恢複了人流熙來攘往之景象。
四五垂髫孩童追來,哭喪着臉蛋拽住袁冬月衣角,尖細鬧耳聲此起彼伏。袁冬月面露驚色,忙示意孩童莫要哭鬧。
祁政眼底閃過一絲不耐煩之神色,瞥了眼那群孩童。
祁沅見袁冬月慌亂的模樣,伸手順了順其中一孩童的腦袋,問道:“你們在哭什麼呀?”
孩童隻知鬧,卻不做回答,袁冬月忙道:“回殿下,原是方才一老者奪走他們手中鼗鼓,順走其腰間玉佩,微臣本欲擒住他,奈何──”
奈何倒黴。
“原是這樣。”祁沅微抿嘴,遂朝孩童溫柔道:“給你們購置新的鼗鼓好不好?你們莫要哭鬧了。”
孩童仍不聽。
袁冬月、祁沅二人隻得幹站着手足無措地應對,勸與哄皆不奏效。
“他們缺何便給本宮置辦妥。”
“攆走。”
祁政朝侍衛冷言道。
侍衛慌忙應聲,即刻拖走那幾個垂髫小兒,哭鬧聲遂遠。
祁沅擡眸望了眼祁政,歡快道:“皇兄不是還有要事忙?既已出宮,此番多謝皇兄啦!”
祁政聞言微點頭,隻是眼神落在袁冬月身上。
不出片刻,祁沅捏了捏指尖,迅速瞥了眼袁冬月,遂忙收回眼神,隻羞怯道:“公子,不知可否同本小主一道賞玩?”
袁冬月扭眼,瞧其熱情期待之情狀。
──罷,随公主賞玩便可即刻離開那人,不過還需夾嗓許久。
“好啊。”袁冬月微笑道。
祁沅喜上眉梢,忙邀她入座轎内。
祁政見着二人入轎之背影,躊躇些許,待祁沅正欲放下帷幔之時,開口道:
“皇妹,本宮随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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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酒肆之最,取名“今朝醉”。得名于其酒醪品種之繁多,風味品質之上乘;此間乃建于水石花樹間,軒館亭榭,秋千畫舫,别有一番風雅韻味;門前挂栀子燈、青白相間酒簾,又豎店名牌,幾許夥計美人在前吆客,确是門庭若市。
二樓隔間内,三人圍坐四方紅檀木桌,袁冬月捏了捏眉間,見祁沅朝她笑,隻得強作歡顔,腦中渾想不通祁政跟來做甚。
待夥計上菜,二人隻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祁政便隻喝茶,不聞其一絲聲響。
房外腳步聲漸近,應是小二将來,袁冬月立即回眸看去,隻覺抓住了半刻閑暇的救命稻草。
“豁。”
推門,聲音倒是耳熟,袁冬月再細細看去。
祁寒身着一襲月色銀絲暗紋團花長袍,長身玉立,倜傥俊秀至極。隻見他一腳跨步入屋,略有遲疑地與三人對視,指尖輕捏木門,嘴角隻得扯出尬笑來。
“怎,都在啊?”
袁冬月瞧見來者竟是秦王,心跳閃得忽快,隻猛又撇過頭去,狂在心頭祈禱他也别認出自己來,否則她的身份便要在祁政面前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