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走後,梁堰和迅速吩咐下去,“去查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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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在徹查八方别苑一事之中,好不容易得到了線索,結果一查卻又是毫無所獲。
事情折騰半個月,不見人為痕迹,最終以天災終了,回複了北邊。
這日,陳輕央被帶去了章重宮。
帝王正在批改奏折,殿内靜悄的可怕,雲進安向這位公主殿下使了一個眼色,後者恭敬跪下,行了一個禮:“兒臣見過父皇。”
“來了啊,”靖帝凝視了她一眼,把手邊的折子交給雲進安,後者雙手捧着送至跪在殿中的人。
陳輕央打開看了一眼,有着不切實際的荒謬之感!
梁堰和居然在這般境地下上折,要娶她!
白紙黑字,确确實實是梁堰和的字迹。
靖帝冷哼一聲,眸子輕睨,難辨喜怒,“确實是有幾分本事,朕一言既出,自會下旨為你賜婚。”
陳輕央還跪在原地,似是半天沒回過神。
雲進安輕咳一聲,才喚回了這位六公主的神。
陳輕央眼神慌張閃逝,連忙垂首額心貼地:“多謝父皇。”
使臣一死,梁堰和依舊是手握重兵的定遠王,他的兵馬壓境北地,而他獨留帝京。
若是在娶了公主,無疑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不參與黨争,隻忠于那把椅子上的人,靖帝如何能不對他放心。
隻怕現下所有人都猜測紛紛,使臣之死與他有關,不然何苦在這時像靖帝示弱。
從她走出章重宮的那一刻,這個消息便傳遍了整個皇宮,就連朝野上下也都收到了這個消息。
窈绮帶着澹台殿一衆人在殿外等候,眉間難掩喜色,“恭喜公主得償所願!”
陳輕央扯了一下嘴角,笑意勉強,“站在這都辛苦了,先下去吧。”
窈绮愣了神,反應極快的讓宮人下去各司其職,走過去攙扶着陳輕央進殿,語氣擔憂詢問:“公主殿下可是遇到了什麼不順?”
“這樁婚事……”陳輕央眉睫輕顫,搭扶在窈绮臂上的手一緊,聲音又倦又輕,不見半點喜悅,“……便是不順。”
她懼梁堰和真與天家親近,最後壞她好事。
窈绮面色一變,眸子倏得瞪大,她格外緊張的看着幾個擦拭地磚的宮人,将人攙扶進裡側:“公主此事不可說,剛剛内務送來了許多新人,奴婢怕殿内人多眼雜,聽去了一些話。”
陳輕央閉上眼睛,手壓着眉,一臉倦怠:“我知曉了。”
此事有人歡喜,有人愁。
整個天啟最大的變數,手握重兵之臣卻娶了一位無權無勢的公主,既不是與哪方聯結,卻也斷了能夠依附的可能性。
試問誰家千金,敢給驸馬做小。
元華宮傳來哭哭啼啼的聲音,九公主得了消息便來了皇後這,也不說話就是哭。
底下的人也都小心安撫着,讓她切莫哭壞了身子。
皇後慈愛的摸了摸她的臉,輕輕替她拭去淚痕,語氣透着對女兒的憐惜:“茹兒莫哭,你的婚事母後另替你擇一良人。”
九公主止了淚意,甕聲甕氣開口:“可女兒還是覺着定遠王好。”
自風陵山狩獵回來,定遠王的長相便在帝京之内傳開了,這按當世閨閣之女所喜生的好容貌,身姿俊秀,矜貴俊朗。
她乃當今陛下最寵愛的九公主,自然要配最好的夫婿。
旁人怕是難入她的眼。
“他不過是一個莽夫,舞刀弄槍不知輕重,”皇後拍着她的後背,哄道:“你乃千金之軀,他怎配得上你?”
“不過本宮倒是沒想到,上次竟叫那陳輕央逃過一劫,現在還真的如她所願嫁給了定遠王。”皇後說着,眼神漸漸起了殺意。
九公主撇嘴,嬌聲嘀咕:“她上次還算救了我一命,現在想來也不知道是在耍什麼鬼把戲。”
“不提她了,你表哥給你寄了些禮物,都放在你宮裡了,去看看吧。”皇後拉着她的手,說。
九公主也不好在撒嬌,聲音還有些哭腔的應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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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日,陳輕央帶了一串南洲十八佛子,去榮華殿請安。
榮太妃見是她來,很是欣喜:“你與自衡的婚事我已知曉,那孩子爹娘去的早,這些年哀家亦不能在他身邊幫襯,這一路都是他一個人走過來的。若能有你在側是極好的。”
“輕央知曉,”陳輕央一擡眼撞進她滿是笑意的眼裡,不由得面頰滾燙,她與梁堰和的婚事還是頭一回被人放上明面來說。
此事已成定局,雖不知變故出在何處,但也不是現在能問的。
說話間,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因為榮太妃事先有過交待不需通傳,陳輕央隻感覺一道不容忽視的視線落在自己身後。
她看過去,便和男人對上視線,那雙眼睛的目光沉冷平靜,隻有一抹轉瞬即逝的錯愕,許是見她在這感覺到了震驚吧。
二人皆未說話,反倒是熟稔的颔首一笑,便像是……有了默契一般。
陳輕央想既無半點喜歡,又怎會求娶。
既非喜歡求娶,隻怕其中隐情不淺。
想想也是,當時在風陵山梁堰和說的話曆曆在目,若能輕易改變主意那就不是他了。
隻願此人,不是向天家妥協,尋庇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