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将近,新衣也應當趕制了。
陳輕央有些歡喜的勾起了嘴角,她馬上就可以逃離這裡了。
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陳輕央都沒有出過宮門,她的宮裡是皇後指派的教習嬷嬷,雖不是來刁鑽難為她,卻是走哪跟哪,自然也就不知道定遠王府發生了何時。
等她收到消息的時候,距離婚期已近,而梁堰和卻不在帝京,至今沒有言諾歸期。
陳輕央收到消息時正坐在妝台前,今日試妝,是一位年輕嬷嬷來畫,精緻的妝容掩飾不了她眉宇間的情緒,倉惶、失落、恐慌接踵而來。
嬷嬷要為她上花钿,輕聲道:“公主,您的眉頭皺太緊了,這花钿容易上錯。”
陳輕央眉宇一松,露出了一個歉意的笑容:“有勞了。”
她的手指絞着手中握着的錦帕,看着銅鏡中的妝容,眼睛瞬間就霧了,随之覆着一層暗紅,讓本該精緻明豔的妝容,多了幾分妖冶秾麗。
窈绮正在為她整理對襟,一擡頭就撞上了她發紅的眼尾,與眼影融為一體。
“公主……”窈绮擔憂喚了一句。
陳輕央的聲音很輕柔,“無事。”
然而一直到試妝結束,她始終是心神不甯,就連窈绮要為她傳些點心她都沒應。
過了好一陣,她要的第二封消息才送來,她一目十行看了消息,卻是怔在那裡。
心也漸漸墜入谷底,明明婚事将近,為何梁堰和要親自送楚玉婉去尋醫。
他的身邊明明有那麼多人。
如今距離大婚還有五日,他此刻回趕是來得及的。
陳輕央手裡捏着那封消息,心裡頭有着愈發不好的感覺,果然沒一會,章重宮傳旨,宣她過去。
章重宮這次不止有靖帝,就連皇後都罕見的出現在這。
雲進安将桌上擺放的折子交給殿上站着的女子,也不知是不是他老眼昏花了,總覺得六公主比起月前更瘦了,雙肩也薄了許多。
陳輕央打開看了一眼,是梁堰和的請罪的折子,婚期将近,他諸事耽擱不能歸期而回,希望能将婚事延期。
這算好的日子,合好的八字,欽天監過了面的婚事哪能說延就延。
雲進安有些于心不忍,延期婚事不僅會向定遠王降罪,估摸着婚事也是不成了。
六公主有了靠山,現下怕是也沒了。
皇後扯了一抹溫柔安撫的笑意,狀似光切,實則一臉看好戲的詢問:“今日你父皇叫你來,便是想問問你的意思。”
陳輕央輕輕搖頭,心中苦笑,聲音強忍平靜道:“兒臣覺得來得及。”
靖帝橫眉冷豎,斥了一聲:“什麼來得及?”
陳輕央鎮定自若的後退一步,恭恭敬敬跪在殿下,聲音坦然道:“這樁婚事來得及,兒臣會在婚期前親自将定遠王帶回來。”
若是新郎在婚事便還作數,這是她想了一路的答案。
皇後面色有了微妙的變化,掩在寬袖下的手緊攥成拳,掐進了掌心,這六公主比她想的能豁得出。
靖帝自然希望婚事能成,一則,能夠牽制定遠王,好斷了一些黨争的念頭;二則,三十萬雲騎是筆不小的數目,不能收歸分散,也要掌握在他看得見的地方……
己方權衡,加上這句話靖帝心中就有了主意。
“此事若真來得及,這封折子朕便當做沒看過。”靖帝眯起眼,說。
陳輕央應了聲:“謝父皇。”
回了澹台殿,陳輕央吩咐道:“幫我收拾行囊,我這幾日要外出。”
窈绮不解,以為是公主又頭疼了,“可是去找季大夫?”
诶,也不對,找季大夫為什麼要收行囊啊!
陳輕央搖頭,聲音發澀:“若是我能将梁堰和帶回來,婚事便還作數。”
窈绮聽了瞬間紅了眼眶,默不作聲去收行囊,哪家小姐成婚有她家公主委屈,新郎還要自己追回來。
若是傳出去,這帝京城怕不是會以此作為樂子談笑。
然而,她也記得,公主同她說過有些事情隻有定遠王能助她,她非定遠王不嫁,如此她隻求公主能夠得償所願。
可莫要再生了事端。
次日,臨走前她向雲進安要了一份輿圖,冥山她不曾去過,但若是快馬加鞭兩日不到,若是坐馬車便要走寬敞的大道,需要四五日。
她自然是耗不起時間,于是去要了一匹馬來。
“六妹你去哪?”
陳清裕從馬車上下來,身上還帶着淡淡的墨香,就看到自己這位妹妹翻身上馬,身姿利落,且身後還背着個行囊
他突然想到了近日的一些傳聞,心頭咯噔一下。
“三哥我去一下冥山。”女子的聲音随風傳來,不同往日溫和,反而多了些冷意。
陳清裕還扶着馬車邊沿,一雙眼睛就沒離開過那道背影,手指不自覺的用了些力,手背上浮起青筋暴跳。
他伸手去解馬上的缰繩,最終被随行護衛給攔了下來。
藏風急道:“殿下不可!您今日還需去泰安殿!”
河道沿途顯現弊端,整改政策今日需呈給陛下。
陳清裕松了手,幾乎是頹然的放了下來。
聲音也有些喑啞:“派人保護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