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鳳蓮是不可能留在這兒的,平時在衛生院上班都隻有她讓人受氣的份,她在這兒坐不住。
“我得回家了。”她朝宋志國使了個眼色,笑着對宋盈君說,“今兒本來也就是說太久沒見你了,趁着過節來找你聚聚舊。 ”
周鳳蓮本來想着她這個表妹一向聽爸媽的話,帶着宋志國來,這錢好借點兒,誰能想到這表妹跟家裡的關系鬧得這麼僵呢?
不過也是,幹個體發财了嘛,有底氣,說話也硬氣起來了。
這段時間,宋志國在宋盈君這兒丢面子不是第一回了。
這個女兒他以前是了解,知道她性格是有點倔,但最近他是算見識到了,這個女兒是鐵了心的要跟他劃清界線。
他冷笑:“翅膀硬了,想飛了。”
宋盈君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不飛等着被你們砍斷我翅膀,任你們擺弄啊?”
宋志國知道說的是他們借生日想讓她跟廠長兒子睡的事兒,心虛,面上假裝生氣,闆起臉沒再說話。
周鳳蓮比宋盈君大了十來歲,她一聽宋盈君這麼說話,忍不住端出長輩的架子來:“盈君啊,不是我說,這爸媽始終是爸媽,他們養大你,有不對的地方,你說過了就差不多就得了,别沒完沒了的。”
宋盈君聽了也不氣惱,笑眯眯地點頭:“确實。”
這要擱以前,周鳳蓮聽宋盈君這麼答應,她肯定覺得自己說的話靈。
但今天不太一樣,她剛才已經被嗆過一回,總感覺宋盈君這麼說話,後頭肯定得有其他話等着她。
果然,下一秒她就見宋盈君張嘴了,沒等宋盈君說話,她已經精神緊繃起來。
宋盈君說:“這父母再怎麼也是父母,子女再怎麼也是他們親生的子女。虎毒不食子嘛,做父母的,再怎麼不滿意子女,也不能給子女的吃食裡下安眠藥啊,你說是不是啊鳳蓮姐?”
周鳳蓮手心和頭頂心都涼了涼,全身麻得像有成千上萬隻蚊在爬,腦子跟黑白電視機沒信号的雪花似的,下意識想說點什麼,腦子卻想不出一隻字來。
她有點後悔來這兒了,都怪她這個舅,說什麼他面子大,他出面,他女兒肯定借她一大筆錢,而且可以慢慢還不用急。
現在害她在這兒丢人!
宋盈君看着這兩人僵坐在那兒不知所措的樣子,既可恨又可憐。
她跟倆女孩把地上的食材該收雜物房的收雜物房,該放廚房的放廚房。
宋志國清了清喉嚨,自己走了出去。
周鳳蓮緩了好一會兒,跟在宋盈君後頭說:“盈君,我……”
宋盈君手裡拿着一大袋豆角,停下腳步看她。
周鳳蓮頭皮發麻,抖着嘴唇說:“盈君,我也是逼不得已的,你……我跟你說對不起嘛……你能不能原諒我……還有……别跟我單位說……”
宋盈君覺得可笑,這個所謂表姐,猶豫了那麼久,道歉也不真誠,隻為了自己表妹不告發自己。
宋盈君把豆角放下,說:“鳳蓮姐,這話我隻說一次,你聽清楚了。我不去告發你,是因為沒有證據了。但這事兒它永遠不翻篇,沒什麼原諒不原諒一說,你别來提就成。”
周鳳蓮明顯松了口氣,她才不在乎宋盈君原不原諒她,不告發她就行,既然沒證據,那她也不怕。
宋盈君看她表姐這一眨眼又得意起來的樣子,說:“但以後别來煩我,你這事兒我沒證據,但你私下給人偷偷接生,補上環,做人流的事兒不少,你自己小心着點兒吧,夜路走多了總有撞到鬼的時候。”
周鳳蓮最後是白着臉走的。
宋子君一直好奇一件事,但她不敢問,今兒她見她姐高興,她終于忍不住問出口:“姐,那次叔和嬸說要給你做生日席,你是怎麼知道蛋糕和健力寶裡有藥的啊?”
宋盈君想了想,選擇說了一半真話:“他們自己說漏嘴,被我偷聽到了。”
宋子君恍然大悟地點頭。
其實這些破事兒,宋盈君也是上輩子很後來才知道的。
宋盈君當時給江城江醫大附屬腫瘤醫院捐過一棟樓,周鳳蓮呢,憑着宋盈君的關系,進了江城江醫大附屬腫瘤醫院做了護士。
她眼見着宋盈君快不行了,想借她最後一把力,讓自己想升護士長。
周鳳蓮知道宋盈君已經什麼都不缺了,她也不知道送什麼才拿得出手,她一直在醫院裡工作,眼看着宋盈君跟家裡人的關系變差,就想着給宋盈君賣個秘密。
她下班之後,到宋盈君的病房坐,跟她說伍美梅當年的事——
“你媽一輩子就想求個男寶,她可沒真心疼過你。”
“你爸更不用說,裝得人模狗樣的,他更厲害!他老在我們面前說,他的家産肯定得他兒子繼承呢!呵!什麼他的家産啊,還不都是你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