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了,鄭月英才從衛生間溜出來,拉了張凳子坐老婆子旁邊,翻老婆子桌邊的另一個本子。
本子上記着來看事兒的人名,簡單寫着看的什麼事兒,後頭寫着收了多少錢。
鄭月英帶來的,名字中間那字頭上都多個點,她仔細核對,生怕老婆子給她算少了。
老婆子喝了口茶,吐了片茶葉沫,斜了眼鄭月英說:“少不了你的,咱們都一起幹多久了,你這還不放心。”
鄭月英讨好地說:“這不怕您看錯了給我多算了嘛,我這人很公道的,沒幹那麼多事肯定不多拿錢。”
老婆子冷笑一聲沒說話。
鄭月英實着臉一一對完本子上的人名,臉上總算松快下來,把本子合好放回桌邊,問:“咋滴,衛老三那倆口子不請符啊?要不我去弄弄?”
老婆子把茶杯往桌上一放,來了精神:“正要跟你說說這事兒,咱們之前不是說他們家瓜果的事兒麼,我給你點藥粉,你等過幾天晚上天黑了,去她家瓜果上抹點藥,别抹當眼的地兒。”
鄭月英點點頭:“成。”
老婆子叮囑:“小心點兒。”
鄭月英不以為然:“得了,又不是頭一回幹。”
老婆子還是不放心:“我看這衛疆媳婦不簡單,你别心大,失手了也别把我往外說。”
鄭月英不樂意了:“我啥時候失手過!那養豬家的我不也給你弄得妥妥當當的!”
老婆子撇撇嘴:“曉得了,你小點兒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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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盈君和衛疆一邊往家走,一邊商量着今天下午在老婆子那兒的事兒,兩人都覺得後面老婆子話裡有話。
衛疆心裡已經有了主意:“媳婦,我感覺這事兒沒完,那老婆子指定耍陰招,我打算待會兒去鎮上派出所,找之前的熟人吃個飯,跟他們打聲招呼,讓這幾天過來咱們家看着點。”
宋盈君點點頭:“這幾天我也拜托美蘭幫忙跟我一起看着點幾個小孩,初四晚上我打算守一守溫室棚,大過年的,要把人請到咱們這村裡,得提點年貨。”
衛疆哪能不懂,他就是驚訝媳婦挺懂:“媳婦,你這小生意一做,腦瓜子轉得哇哇的!”
宋盈君瞪他:“我腦瓜子沒你嘴吧能哇哇!”
衛疆笑得嗆了一嘴冷風。
他感覺媳婦真變了,心裡又愧疚,要不是自己先是一擺完酒就回部隊,再是現在又是在江城學習又是做生意的,沒一天着家,他文文弱弱的媳婦能這麼操心?
他這麼一想,眼眶發熱鼻發酸,趕緊吸鼻子試圖調整情緒,結果又嗆了口冷風,那風直往天靈蓋鑽。
他由衷地感歎:“媳婦真好!”
宋盈君一看衛疆這被風吹得眼淚都快下來了,拉着他趕緊往家走:“差不多行了,你這是想着少回家了心裡虛的!”
衛疆沖宋盈君比個大拇指:“媳婦,老婆子都沒你會看事兒!”
衛疆回到家緩緩喝口茶暖會身子,趕緊拎了點之前準備好走親戚的幹貨和禮盒就開車出了村。
初五村裡的習俗是得迎财神,到時有專門請神的人上門,還有舞獅隊,一般這時也有很多跟着看熱鬧的大人小孩子,跟着人去挨家挨戶讨個彩頭紅包。
彩頭紅包裡的錢不多,一般就塞幾個一毛錢的硬币。
重點是,那天人多。
衛疆估計他媳婦跟他的想法一樣,怕鄭月英和老婆子趁那天人多搞事情。
他得趕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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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四晚上九點多,三個孩子在廳裡守着電視看。
宋盈君和衛疆跟客人們在院子裡烤火聊天,正好一個話題結束,卡着這安靜的點兒,牆外響起了一聲短促的饨鐵響!
宋盈君瞬間坐直了身子——這是她布在溫室棚外的小機關,棚門前大概腳踝到地面的高度拉了漁線,線盡頭連着石頭和鐵桶,如果有人走過不留心腳下絆到漁線,就會發出剛才那種聲響!
在場的所有人也同時朝聲源看去,其中幾個互相一使眼色,馬上撐着凳子輕聲站起來,放輕腳步往院外走。
衛疆眼看着自己媳婦也跟了上去,趕緊沖上去把她護在身後,跟着前頭的人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