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友娣被宋盈君制住，院子外頭宋軍也被衛疆制得服服貼貼。

宋盈君沒衛疆了解宋軍這類人，所以她說得不到點，衛疆就不一樣了，他在村子裡長大，這些人愛聽什麼，不愛聽什麼，他全知道。

宋軍以為衛疆要打他，沒走幾步，膝蓋都軟了，後面幾步路幾乎是被衛疆拎着走出去的，腳面還絆了一下門檻。

沒想到剛到門外，衛疆給他遞了根煙。

宋軍抽了一口煙，人這才回過神來。

衛疆問：“軍哥，咱們說實話，我這侄子給人孩子眼皮弄的，真的就隻破點兒皮？破點兒皮不至于那麼多人上我家來吧？”

宋軍就跟個漏鬥似地，沒隐瞞：“不止呢，聽說故意對着人家孩子眼珠子放的，眼皮都炸黑了！竄天猴呐！啧啧啧！”

最後還把伍祝财和趙友娣跟人怎麼吵架耍潑的事兒都說了，人家鄰居也是倒黴，男孩兒！給炸傷了眼珠子！沒讓他們賠錢，就是讓他們給治好眼睛，他們還不願意！

反正這事兒，最後他們也得交代出來，他這提前說說，也沒啥！

聊了一會兒，宋軍放松了，他看了幾眼衛疆，突然語重心長起來——

“衛疆兄弟，我看咱們也挺聊得來，我比你年長，勸你一句，這男人呐，還是得有個後。”

“女人呐，還是得生娃兒。那女人做生意做大了，心就野了，不過不怕，生個娃她就老實了。”

“這有娃了，男人才叫男人，女人才叫女人，男人這家才像家，日子才過得越來越好！”

衛疆笑了笑，說：“叔，你家女人生娃了嗎？”

宋軍吐了口煙，伸出左手五個手指，說：“生了！三個女兒特别争氣，都在鎮上的工廠呢，每月往家裡打錢，兩個小的還在上學。”

衛疆問：“你女人呢？”

宋軍歎了口氣：“她沒福氣啊，生完最小那個，人就走了。”

衛疆眼眉一跳，強忍怒意，問：“你們還在村裡住着？”

宋軍說：“可不是麼，沒你們福氣大啊，在省城買别墅，做夢都不敢想的！”

他習慣性帶點讨好的語氣，這萬一人家有錢人心情好了，給他點好處呢，是吧！

衛疆笑了：“這麼說不對啊！”

宋軍握煙的手頓了頓：“啊？怎麼不對？”

衛疆說：“剛才你說生了兒子，女人才叫女人是吧？”

宋軍：“昂！”

衛疆：“那你女人生了兩個兒子，到頭來别說女人，連人都做不成了。”

宋軍：“呃……啊？”

衛疆：“不是嗎？她不是沒福氣，她是難産走的，日子也不見得多好，拼了命生了兒子，到頭來還得被人說沒福氣。”

宋軍目瞪口呆：“這……這……也是……”

衛疆：“我這麼說不厚道，但是我女人，沒生過孩子，但在江城可是買了别墅了，你做夢都不敢想的别墅，你有嗎？”

衛疆舉着煙，笑着朝宋軍的方向點了點。

宋軍看着衛疆這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又想到宋志國說他女婿當過腿又開始軟了：“沒、沒有……”

衛疆收起笑：“那你拿什麼勸我呐？你說的是不是不對呐？”

宋軍咽了咽口水，牙齒都開始打顫：“是、是不對……我說的不對……”

衛疆又笑起來：“要麼說軍哥确實比我年長呢，一說就通，那就聊到這兒了啊，不送了！”

宋軍擦着額頭上的汗，不住地點頭：“哎！哎！我跟我親戚說聲，喊上他們……一起走。”

衛疆把煙掐滅：“對嘛！大過年的，我家院子又不做生意，站着多累，早點回家多好……煙滅了，我女人不喜歡人當她面兒抽。”

宋軍趕緊把煙滅了，扶着牆回院子裡去。

院子裡趙友娣在發瘋，嘴裡污言穢語地罵人，罵完還加上十分經典的詛咒——

“宋盈君你沒良心！”

“你死了沒兒子送終！”

“你一個都生不了！”

宋盈君笑了——

“我對你們，一向是沒良心的。”

“我的良心值錢，你們不值錢，良心給你們，對于那些真正需要我良心的人也太不公平了。”

“生不生得了孩子，這是個醫學上的問題，生不生得出，都很正常，你就不能說點新鮮的嗎？”

趙友娣氣得脖子都粗了，伍祝财氣得眼都紅了，一手拉着他女人一手拉着他那個要沖上去咬人的兒子：“宋盈君，你小心賺那麼多錢沒命花！”

宋盈君沒急着接話，一個接一個地看着他們，把他們看得慚慚不知所措起來。

末了，宋盈君才問：“你們這是喝大了才來這兒的？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來求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