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國和伍美梅在鄭月英家待了幾個小時,宋志國坐得憋悶,因為鄭月英壓根不知道宋盈君家的地址在哪。
中途鄭月英為了表示自己在村裡還是能說得上話的,出門去拉幾個小年輕問。
但小年輕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聽說在個大園子裡頭!”
“要過橋!過條很長的大橋!就橋邊!”
“對對對!說是她家樓上能看得見江!晚上江面上有挂着彩燈串的大輪船開來開去的!”
宋志國越聽越煩,這說了跟沒說沒分别!
江城那江那長着寬着,連到海去!江邊是哪邊他哪分得清,又不熟悉江城!
他示意了幾次伍美梅要走,可伍美梅跟鄭月英罵上頭了,這會兒正罵到宋盈君還是嬰兒的時候——
“就她難帶!餓不得一丁點兒!哭個沒完沒了!哄也哄不好!我那時候拿着個枕頭就想捂死她!”
“哎!那可是真難帶!我家倆兒子,餓了就哼哼,給點米糊就好了,不帶哭的,可省心了!”
“可不麼!兒子就是懂事!”
“聽說妞兒小時候愛哭的,長大那性子就烈,不孝順呐!”
“準了!月英姐!這話準的!”
宋志國看着伍美梅笑得合不攏嘴的樣兒,知道她是聊高興了,有些話他也認同,但他覺得伍美梅有點兒忘形了。
他故意咳了幾聲,說:“我們做父母的,包容一下子女這點脾氣還是能夠的,盈君的性子烈是烈,但是是個懂事的,将來養老和養弟弟,她肯定不會不幫。”
他這話是說給伍美梅聽的,伍美梅聽懂了,臉上的笑瞬間就退了下去,住了嘴。
她是記得宋志國的“計劃”的——要在外人面前多說宋盈君的好話,把姿态擺好,哄好宋盈君,将來給他們養老,把家産都給她弟!
可是她本來就心不甘情不願的,好話她可說不出幾句,罵宋盈君的話她可以說上幾個月。
但她又信得過她男人的計劃,隻好别别扭扭地止住這個話題。
鄭月英不清楚宋志國打的啞謎,她也聊高興了:“這可說不準,當初她那六親不認的架子端的高高的呐!全村人都曉得她要跟你們斷親了!”
宋志國臉色不太自然:“她那是鬧脾氣呢,氣頭上的話可不作準。”
鄭月英:“那這回人家大别墅入宅,咋不請你倆上江城呐?”
宋志國又是歎了長長一口氣:“怪我跟美梅,小時候給她慣的,這脾氣也是倔,到現在氣還沒消。”
鄭月英可不管宋志國什麼廠長不廠長的,家裡也沒有指望他宋志國,張嘴就是嘲諷:“那這氣得也夠久的,都五六年了。”
伍美梅拍拍膝蓋上的褲管子站起來,說:“我得回去做晚飯去了。”
宋志國也站起來,說:“咱們下回再聊啊,下回你到我們家來,再好好聊。”
鄭月英也不留人:“行行,下回聊。”眼看着要做晚飯了,她可不想給這倆做吃的。
宋志國和伍美梅回去的路上又是大吵一架——
“這趟一點兒收獲都沒有,你還跟她唠什麼!”
“我就是憋氣憋久了,難得跟她說得來,多說兩句怎麼了!”
“不是說好了在外頭要說她好話的嗎?!你眼光能放長遠點兒嗎?!為了兒子也不行嗎?!”
伍美梅沒話了。
别的不行,但“為了兒子”,她不行也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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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盈君按省内的習慣,新房入宅的第一年必須全家人在新房裡過,所以今年跟衛疆和兩個女孩都沒回衛家湧過年。
入宅酒席過後,衛疆找了幾個阿姨專門把家裡裡外外都重新打掃了一遍,也不用宋盈君煩心家裡的事情。
衛疆跟楊津的公司也已經正式搬到了新的寫字樓裡,業務做得風生水起。
自從那次墜機事件之後,楊津的父母一直都覺得怎麼幫宋盈君都幫不夠,所以這次宋盈君跟衛疆家入宅,他們幫忙聯系裝修的設計師,幫忙從國外訂家具,楊母還帶着家裡的阿姨到現場盯着人搬進屋子裡。
宋盈君和衛疆勸了幾次,被楊津阻止了:“你們就由着她吧,再勸,她會把我爸也拉過來的。”
果然,沒過幾天連楊津的爸爸也過來了,照着宋盈君家的風格,不知道從哪兒運來一整塊樹木,給做成了一面法式複古的木屏風。
宋盈君哪怕在上輩子已經見過不少世面了,也不得不感歎楊父的審美還是挺超前也十分靠譜的。
至此,宋盈君和衛疆也不矯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