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夜入星河,曾經花燈蜿蜒如銀河,堪比人間極樂的花樓,如今人去樓空,成為一座空樓。
溫沅芷沒有從正門進,讓溫臨帶上安安,三人翻牆而入。安安第一次做這種類似夜賊的事,不緊不害怕,眼裡還閃爍着幾分興奮——
聽說官府查封的時候,并未将姑娘們的金銀細軟全部收走,那些慣會賣笑逢迎的人最會藏私房錢,一定會有遺漏的。
“姐姐,我們去哪裡?”安安揚着笑臉,甜甜地道。
溫沅芷擡頭,看向上面,道:“那裡。”
安安擡頭,隻見花樓的二樓的一間屋子裡泛着紅光,燈影綽綽,窗棂上倒映着數道窈窕的身影。
官府查封花樓時,答應放這些賣身求存的姑娘們回家,卻沒放過那些平日裡欺淩霸弱的龜公和打手們,全部抓去官府地牢聽候發落,因此,溫沅芷三人如入無人之地,暢通無阻的到了二樓,明目張膽的蹲在門口聽起了牆角。
從窗棂上的倒影上看,屋内至少有十一二位姑娘,坐立不一,顯然是在深夜議事。
一位姑娘說道:“反正我父母雙亡,要是真的回家了,哥哥嫂嫂鐵定還要再賣我一次,不如不回去。”
“我也不回去,我也是被舅舅賣進來的,才不要再便宜那等見錢眼開的人。”
“隻有青檸傻瓜才會一心想要回家,等着瞧吧,她的苦頭在後頭。”
“但是,我們得想個辦法啊,如今咱們到底要靠什麼活下去?”
有人開始哭泣道:“早知道,不如像柳如姐姐學習,多學幾門手藝,好歹還能自己養活自己,也不用再出去賣笑了。”
有人啐她,“呸,叫你勤快些的時候,你連接兩三個客人都嫌多,還想學柳如姐姐入夜接客,日出練琴?花媽媽說得對,你就是賣笑的命。”
“你瞎說。”
“其實我有個提議,不知大家可願意聽聽?”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
一人道:“香草妹妹請說。”
“就是,現在就是大家一起想辦法,香草妹妹,你有什麼話就直說。”
香草說道:“其實,我們可以重開一家妓館,大家都是吃慣了這碗飯,不如繼續做下去,不過,得吸取花媽媽的教訓,咱們不收來路不明的女子,隻收被親人賣進來或者走投無路自願進來的姐妹。”
室内鴉雀無聲,過了許久,有人試探道:“還要靠身子賣笑嗎?”
香草頓了頓,道:“如果不願意繼續做的,就留在樓裡幫大家做針線活吧,不過,銀錢肯定會少些。”
有人道:“我覺得這個提議不錯,可以試一試。”
接下來,就有人附和道:“我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香草說得對,花媽媽完全是栽在了那兩個姑娘的手中,但就是這兩個人,也不知是從哪裡跑出來的,才害得我們淪落至此,咱們可以繼續做這一行,那些胡商出手闊綽,咱們可以掙很多的錢,以後就是不幹了也有自保的能力。”
“說的不錯,程大人對花媽媽允諾過,凡事從胡商那裡得了消息上報上去的,消息屬實滿十個,就能免了樓裡一年的稅收,咱們不如繼續替程大人收買消息?”
“對對對。”
屋内的交談聲繼續着,溫沅芷轉頭看向安安,看見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閃爍着迷茫,似乎不太明白裡屋說話的意思,卻好像,其實又是聽懂了的。
她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眉眼向屋内瞟去,示意她,若是有疑問,其實可以親自進去問一問。
溫沅芷其實沒有多管閑事的毛病,小乞丐對差點害得自己淪落風塵的妓子懷恨在心——而已,等她日後回歸艱難謀生的日子,就會淡忘這段小小如插曲般的經曆。
但系統似有若無的暗示,讓她對小乞丐上了心,這一上心,就忍不住想要糾正她的錯誤——畢竟是一個舉足輕重的角色。
而這個角色果然不負她的期望,讓她确證了一個重要的信息——花媽媽果然與程樹有勾結。
但小姑娘顯然沒有接受她的好意,安安靜默片刻,然後轉身往來去走。
溫沅芷露出幾分驚訝,然後也跟着轉身離開,下樓之後,卻不見安安的身影。
在九流之地摸爬長大的人一定有自己生存門道,不必管她。
花樓的後院依舊燈火黑暗,溫沅芷沿着廊庑往前走,對溫臨問道:“還記得我們第一日來見到的那條湖嗎?”
溫臨點頭:“記得。”
“嗯,你去湖底找一下,看看有沒有特别之處。”
溫臨難得疑惑道:“特别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