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如輝,萬丈光芒驅散晨霧,李南初踏着灑滿碎金的台階,走出花樓。
暗衛裴昭果然等在門口,見到她,單膝跪下,請罪道:“屬下辦事不力,請公主責罰。”
李南初目光在他身上梭巡,那日,江澧蘭救下她之後,裴昭就找到了他們,但才随着江澧蘭一起入了涼州城,程樹就将裴昭拿下關進了地牢。
“公主,您的暗衛被下了‘七草香’,此香又名‘冷凝香’,是指它能粘在人的身上凝集七日,是胡人一貫用來追蹤所使用的,隻有将他關押在地牢中,才不會被胡人發現。”
今日,正好過了第七日。
裴昭被關押起來後,她就和江澧蘭被程樹安排進了花樓。
李南初關懷道:“身體怎麼樣了?”
裴昭低着頭,恭敬溫順,“程大人找來大夫,替屬下檢查過,屬下無恙。不知公主是否安好?”
“我也不錯。”李南初嘴角輕扯,道:“你先起來。”
裴昭依言站起。
心腹回歸,李南初心情變得很好,“随我一起去吃點東西。”二人一路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走,在一家包子鋪裡坐下。
裴昭點了李南初愛吃的肉泥餡包,再加兩碗稀粥,端了回來。
包子鋪是一對年輕夫婦開的,早晨包子剛出爐就來了新客,夫婦兩喜得眉開眼笑,送了兩人一碟素味煎餃。
李南初将這幾日發生的事情說與裴昭聽。裴昭聽得認真,偶爾給予回應。
最後,李南初問道:“你覺得,程樹的主意如何?”
裴昭沒有回答,因為,他很快發現,有人追蹤他們,倏地站起身,看向來者方向。
随即,就聽到一聲輕揚歡快聲:“阿初,原來你在這裡。”
溫沅芷換了一身女子束袖煙花色長裙,腰系錦帶,頭戴銀簪,整個人幹淨清爽,随性灑脫。她笑着坐到李南初對面,對站立到李南初身旁的年輕男子掃了一眼,随意道:“這位是?”
李南初眨了眨眼,眉眼含笑道:“你猜。”
溫沅芷的目光正式看向裴昭,年輕男子在晨輝下高大挺拔,飛眉入鬓,眼中目瞳如點漆,站在那裡,有一種未出鞘的凜然氣勢。
溫沅芷隻看了一眼,心跳倏地加快。
溫沅芷笑起來,挑眉看向李南初,調侃道:“這就是你一直不肯讓我瞧一眼的暗衛?”
李南初笑。
從前朝不知何時起,世家就開始養成了給家族子弟培養暗衛的習慣,不論男女。她與溫沅芷同歲,溫沅芷不喜歡讓暗衛隐藏身份,所以暗衛成了貼身侍衛。
而她不同,母後臨終前,才将暗衛交給她,人數少,所以,千叮咛萬囑咐,讓她不要告訴任何人,她連阿芷也沒讓看裴昭的真容。阿芷不止一次與她鬧過,卻從未真正翻臉。
“長得不錯吧?我看你眼睛都看直了,要不,與你的溫臨換換?”
站在溫沅芷身後的溫臨,目光飛快地擡了一下。
溫沅芷拿起一個包子,塞進嘴裡,翻了個白眼道:“到現在你還惦記溫臨呢。”
溫臨适時地靠近了溫沅芷幾分。
從頭至尾,裴昭眉目一動也沒動。
溫沅芷卻仿佛更被他吸引了,眼睛頻頻看他,惹來李南初輕笑連連。
溫沅芷說道:“溫臨,你們也去吃早飯。”
裴昭看向李南初,李南初笑容微斂,朝他點頭,裴昭才和溫臨去了鄰桌。
李南初用竹筷夾了一個包子,在嘴裡慢嚼,她在等溫沅芷先說,等她将包子最後一口咽下去的時候,聽到溫沅芷問道:“聽程大人說,你要帶那位救命恩人回京都?”
李南初心中有些驚訝,程樹不是不讓她過多接觸江澧蘭嗎,還會讓她和江澧蘭一起回京?面上卻不顯,反問道:“你覺得呢?”
“我覺得可行。”溫沅芷說得誠懇。
李南初心中微微一動,抿唇道:“為什麼?”
溫沅芷:“我去看過他幫助程大人布置的陷阱,若是昨夜,追你的那個胡人第一個來,必定會被抓住。此人不僅聰慧,而且走南闖北,閱曆豐富,又将你安全地從胡人手裡帶回到大周,他值得你收入麾下,為己所用。”
“我來的時候,正好寫信給君上,忘了告訴你一件事,當今君上是我的小師弟,他自小在麒麟書院長大,我回到清陽後就與他一起讀書。”
李南初聽了,目光一閃。
又聽溫沅芷繼續道:“君上應當會答應我,讓你順利回京都,不過,京都如今形勢複雜,淮安王叛變後,兩位中書令下獄自戕,中樞大臣已經不是先帝當初拟定的五位,君上四處掣肘,可能不能完全為你考慮,你要回京都,就要先想好如何在京都立足。”
李南初手指蜷縮,忽然問道:“長平呢?她現在如何?”
溫沅芷微訝,而後道:“淮安王謀反時,幸得長平公主提前向君上示警,等淮安王就地正法後,君上賜封長平長公主,是以,她如今是京都最尊貴的公主殿下。”
說完,她問道:“你是想,投靠她?”
畢竟當初,李南初是替了長平長公主遠嫁,長平長公主是姑祖母的嫡長女,與李南初又有姐妹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