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沅芷甚是高興,提起衣擺,跑下樓,“江澧蘭,你回來了,我讓溫臨去找你,結果他找了半天沒找着,你去了哪裡?”
她腳步匆匆,絲毫沒有在乎周圍的人。
十二位姑娘以及閑散的謝志遠眼睛瞪得圓圓的,就這樣看着驕矜的清陽郡君向刑部郎中跑過去,滿臉驚奇。
江澧蘭面無表情,周身清正冷肅,直等溫沅芷到了跟前,寒聲道:“查案素來是刑部的事,大理寺複審,何時輪到禦史台插手?郡君通曉大周各官員職責,怎麼自己反倒先越俎代庖,逾矩行事?”
溫沅芷一噎,霎時失語,瞪着江澧蘭,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但她的臉色倏地冷下來。
蔡莊和從二樓下來的齊藤,遠遠地對視一眼,雙方都從對方的眼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心中俱是松了口氣。
方才在宮道上,趁着溫沅芷和謝志遠說話的時候,他們二人暫時達成協議,與其讓溫氏的禦史看出什麼,不如他們合作,無論自己查到什麼,都給予對方要的結果。
心事解決,且看到自己的手下,清陽郡君的未婚夫對清陽郡君說的話,蔡莊的面上難得露出一絲淺笑,向二人這邊走來。
江澧蘭走到溫沅芷身後,向蔡莊拱手作揖,喊了一聲:“大人。”
蔡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郡君身為女子,被老侯爺驕縱慣了,承之擔待些,在大家面前給她留些顔面。”
江澧蘭出入宮中頻繁,早與蔡莊打過幾次交道,蔡莊對這位後生也有幾分看好,故而,尤其是在眼下這種情況,親切地喚他的字。
江澧蘭臉色未變,卻恭敬道:“下官不敢說擔待,隻是擔心被先生知道她被人欺負,惹得先生震怒傷了身子。”
他的話,像是一顆柔軟的釘子,不輕不重地紮了一下蔡莊。
蔡莊一頓,笑容收斂,道:“好了,眼下現場已經查完,後院的屍體也已經找到,溫禦史,這回春樓的火必定和這些姑娘們有關,我現在要将這些屍體和姑娘們全部帶回刑部,再會。”
溫沅芷腦中混亂,點頭,“蔡大人慢走。”
齊藤也趁此機會告辭,謝志遠茫然地立在一旁,見氣氛不對,撓了撓後腦勺,“那個,我也走了。”
溫沅芷揮了揮手,謝志遠一溜煙地人影消失。
偌大的回春樓,安靜下來。
江澧蘭轉身,準備離開。
溫沅芷拉住他的衣袖,眼神冰冷:“刑部郎中好大的威風,叫頂頭上司都不敢對你說句重話。”
江澧蘭想将自己的衣袖從她手中抽走,一拉,卻沒拉得出來。
他心知方才掃了溫沅芷的顔面,現在她是存心找茬,就像小時候一樣,看起來大方懂事理,但發起火來可以不管不顧。
有時候,他都不知道她到底氣的是什麼。
就像現在。
他好言說道:“郡君需要想好,若是不敢過問往事,就要與過往徹底斷絕關系,我這也是為郡君好,與其郡君遲疑不決,不如我來為郡君做這個決定。”
“難道我在朝中參與的每一件事都得是和過往有關嗎?”溫沅芷火氣噌的一下上來,氣得大叫,“你現在搞清楚,今日是回春樓失火,齊藤要抓楊芙蓉搜集的私密,這些私密還不知道究竟關系到朝堂上多少官員,一旦曝光,後果不堪設想。”
“還有那個蔡莊,堂堂刑部尚書,新帝登基三載,刑律改革之際,他卻仍然固執已見,濫用私刑,這些,我作為禦史,難道不該管嗎?怎麼就是和你糾纏不清?”
江澧蘭原以為溫沅芷生氣,是因為他今日不該在衆多人面前讓她丢失顔面,實則,他正是想因此斷絕她的念想。
他痛恨一個人的搖擺不定。
眼下才明白,她并非因此發怒,而是因為長平長公主。
他藏在袖子裡的手漸漸攥緊,雙目下垂,緩緩道:“我知道郡君并非想與我糾纏不清,隻是郡君搞錯了,長平長公主是我嫡親姑母,你想管她的事,注定會與過往牽扯。”
他聲音極盡冷淡,渾身似是結了一層冰霜,将别人隔絕在外。
溫沅芷卻仿似沒有瞧見,緊緊地攥緊他的袖子,神色微愣,“你什麼意思?我不管,你是我的幕僚,今日的事,你先和我分析一下怎麼回事,蔡莊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