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點頭應下,躬身離開。
李南初看回徐伊人,見她臉色有些發白,這時才注意到她一直跪在地上,時間有點長,導緻她的姿勢有些僵硬,遂道:“妙兒,扶你家少夫人坐下。”
妙兒欣喜,連忙應聲跑進來,将徐伊人扶着坐起來,給她輕柔膝蓋,将衣裳撩起,露出下面的一片紅腫,李南初見了,喊來侍女,去庫房拿藥。
徐伊人塗了藥,臉色好了許多,道:“我讓哥哥給刑部尚書遞了口信,回春樓後院有亡故的女屍,今夜刑部尚書會去回春樓辦案,到時候,他抓住芙蓉姑娘,就可以得到芙蓉姑娘手裡的私密。”
李南初:“刑部尚書也有把柄在她手上?”
徐伊人:“是,不過長平長公主那邊今日也出了狀況,好像是發覺清陽郡君在查她,想抓芙蓉姑娘滅口。”
李南初:“你還未告訴我,需要我做什麼。”
徐伊人抿唇,猶豫片刻,道:“長平長公主想要和刑部尚書對抗,手裡的籌碼唯有京兆府,想要讓長公主府裡的私密更為重要,就得讓芙蓉姑娘手裡的私密作廢,但回春樓曆年出事都是由京兆府出面,刑部很難插手,眼下需要清陽郡君去往回春樓坐鎮,才能壓制住京兆府。”
李南初明白了,“你想讓我引阿芷去回春樓,若是京兆府不讓刑部進入回春樓查女屍,阿芷身為禦史,一定會過問緣由,京兆府若是心裡有鬼,必不敢讓阿芷摻和,但依照阿芷的性格,她一定會追查到底,如此,刑部就可以從中渾水摸魚。”
徐伊人颔首,輕聲道:“清陽郡君若是不想将私密交給你,毀了便是,我們要拿的是長公主府裡的私密,回春樓牽制住京兆府,長平長公主又失了葛家的助力,今夜孤立無援,我們一定可以拿到私密。”
李南初看着她,隻見她面色平靜,仿佛不知自己在說的是何等大事。
李南初忽然渾身發冷,“你真的是好算計,若是我答應你,你是不是從此可以揚眉吐氣?那若是我不答應你呢?說說,你算計我什麼了?”
這可謂一樁大陰謀,将長平、葛家、京兆府、刑部,乃至阿芷和她,都算計在内,一旦拿到那份私密,徐家就可以翻身,徐大人和徐大少爺可以官複原職,葛家,也将對她唯命是從。
徐伊人也看着李南初,語氣卻超乎尋常地平靜,答非所問道:“方才公主說,你犯的錯,你認,那麼,我犯的錯,我也認。我曾經犯過錯,讓你遠赴他鄉,失去一切,現在,我還你權勢,把你失去的全部奪回來。”
她輕聲道:“我能給的,隻有這些了,至于要不要,全憑公主。”
李南初徹底愣住。
她的意思,是她不要那些私密,要将私密全部留給她?
她做這些,全部是為了贖罪?
妙兒早已泣不成聲。
她跪在地上爬到李南初面前,哭道:“公主,我家小姐做這些從來沒想過自己,她早做好打算,要和姑爺和離,離開葛家,老爺的身體一直不好,大少爺的官也已經辭了,在家整日酗酒不通事務,小姐要回去照顧老爺,帶一家人回鄉下過完下半輩子。”
“小姐現在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兩位小少爺,姑爺耳根子軟,小少爺們難以帶走,但是小姐為了公主,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李南初愣愣地看着妙兒,好半響,才真正地反應過來妙兒的意思。
她睫毛輕顫,露出一絲苦笑。
其實,在李南初的心裡,也知道當初和親已成定局,先帝、朝堂文武百官、天下百姓,都認為她應該去和那個親,還有誰能改變這樣的局勢呢?
她隻不過,是在最悲痛的時候,為自己找了個可以怨憤的人。
而徐伊人呢,在這五年裡,背負了這樣的重債,要積攢多大的勇氣和毅力,才布下如此龐大的一局?
正在這時,管事從外面得了消息回來,“禀公主,回春樓被刑部和京兆府的人圍起來了,現在任何人不能進出,溫府那邊也得了消息,清陽郡君去壽宴之後一直沒有回去。”
室内頓時安靜。
徐伊人看着李南初,當真是将決定交給了李南初。
李南初皺了皺眉,思索片刻,才道:“你去盯着溫府,隻要清陽郡君一回來,立刻來告訴我。”
管事應聲,正準備離去,李南初忽然又喊住她,“也派人去回春樓盯着,有任何消息,都回來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