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繁華,地方世族豪奢,州牧府更是氣勢恢宏,山石林泉布置講究,一草一木皆是精品,溫沅芷撩眼望去,垂眸沉思。
天下十三州,豫州向來低調,如今見了,或許其中深意更濃,如這庭院格局一般,有海容百納之勢。
怪不得窦氏能做到豫州世家之首,如此胸襟,自然可以率領豫州衆世家,一同走向繁榮昌盛。
宴席擺在文昌閣的閣樓上,衆人入座,窦清海位列上座,溫沅芷等三人坐在左側,右側乃是颍川郡的幾位世家家主。
溫沅芷在裴氏家主身邊,看到裴昭,裴昭見她,隻略微點頭。
宴席開始,首先雙方客套,江澧蘭作為主力,與窦氏門人觥籌交錯,推杯換盞。
溫沅芷瞧着,他這當皇長孫時的八面玲珑,在這些年有了更高的提升。
朱逾白從旁協助,插科打诨,場面一時融洽。
酒過三巡,窦清海放下酒卮,歎道:“原本今日季大人也當在此一列,誰承想賊人心狠手辣,令季大人遭此大難,幸得朝廷挂念,派幾位大人辛苦前來,阿玉,快向幾位大人敬杯酒,以表謝意。”
左氏家主癱瘓,坐在輪椅上不方便起身敬酒,阿玉是左書年的小字。
聽了窦清海的話,左書年舉杯,臉上笑容乖張:“諸位還不知道我與季方什麼關系吧?我先自我介紹一下。”
溫沅芷看着面前的少年。
對方略微清瘦,雙頰凹陷,面容白皙,原本相貌應當不錯的少年,因眼神邪魅,整個人顯得有幾分陰鸷。
“我姓左,季方姓季,不過他可是入了我左氏的族譜,族譜上改名叫左方。他是我二叔公的繼子,要不是我二叔腿不好,這左家家主的位置還是他的,今日我也就拜見不了諸位大人了。”
窦清海面色不太好,“阿玉,不得放肆。”
左氏家主面色陰沉,“阿玉不過實話實說,有何放肆?”
溫沅芷挑眉,看來這鐵桶一塊的颍川,亦有窦氏無能為力的地方。
窦清海轉首向溫沅芷賠罪。
她笑着舉起酒卮,道:“少主乃性情中人,左氏一族人才輩出,少主風采卓絕,未來左氏在少主的帶領下,當會有比今日更加顯赫。”
左書年因此露出欣喜,然而,笑不及眼底,“郡君慧眼識珠,難怪安靖侯将少主之位傳授于你,玉敬你一杯。”說完,一飲而盡。
窦清海暗中給與左氏家主一個狠狠警告的眼神。
左氏家主似乎對眼前的美酒情有獨鐘,并不接茬。
左書年又說道:“三位貴主為我叔父遠道而來,明日便由在下引三位前去太守府如何?”
江澧蘭道:“明日太晚,稍後便去。”
窦清海看向側方三位的食案,三人中,清陽郡君面前的酒幾乎沒有動過,而江澧蘭和朱逾白的酒壺都是空的。
都是好酒量,打定主意一刻都不等。
左書年拍手稱好,拱手道:“三位不嫌舟車勞頓,在下卻之不恭。”
場面一時間維持表面的和諧,私下裡,三人俱感受到這左氏的不同尋常。
午膳過後,左書年信守諾言,在州牧府門外等候三位。
三人攜伴而出,身後跟着溫臨、南風和藍衣。
護衛的身份在世家中衆所周知,左書年的目光在溫臨的身上稍作停頓,嘴角微微揚起,道:“這位護衛,你身上的氣息有幾分熟悉啊。”
溫臨面無表情回視一眼。
左書年嗤了一聲,“對,就是這個眼神,我在裴家新來的大少爺身上也見到過。”
那是同屬暗衛的氣息和眼神。
溫臨受的本就是暗衛的訓練,裴昭曾經是李南初身邊最合格的暗衛,二人氣息如出一轍。
南風和藍衣不同,藍衣是雍國公的侍從,沒有受過暗衛的訓練,南風雖是暗衛,卻跟在朱逾白身邊耳濡目染,暗衛那一套早被朱逾白扔到九霄雲外。
溫沅芷立在原地,奇道:“左少主對裴大少爺有不滿?”
左書年:“豈敢?在下隻是嫉妒。”
“嫉妒?”
“對啊,嫉妒他投了兩次好胎,次次都是人生赢家。”
溫沅芷:“......從某些方面來看,裴大少爺運氣确實挺好的。”
畢竟是男二呢。
幾人一同,穿過兩條街,來到太守府,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燒焦的黑色府邸。
近十日過去,原本被大火燒毀的屍體都已經被官府拉出來安葬,花草樹木盡數被毀,原本色彩鮮亮的太守府已然變成黑灰色。
轉了一圈,現場未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該處置的都已經被窦氏清理幹淨,隻留下冷冰冰的房屋供他們查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