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聲音,秋玥夕放下手中剪刀,走了出來,一邊道:“阿芷回來了,快進來。”
溫沅芷站在門口,眉目輕柔,看着祖母。
她的祖母不僅容貌好,而且才華橫溢,自年輕時便内外兼修,而今古稀之年,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淡淡的痕迹,依舊未能帶走她身上讀書人獨有的氣質,溫婉娴靜,氣質出塵。
溫沅芷上前挽住祖母的胳膊,小聲道:“過年時未回家,祖父沒生我的氣吧?”
“哼哼,”溫藍河不知何時放下手中的書,幹咳一聲,沒好氣地瞪了一眼溫沅芷,“你還知道錯了?”
溫沅芷笑嘻嘻,将祖母送到另一邊座位坐下,走到堂中恭敬地跪下,磕了三個頭,“孫女不孝,讓祖父祖母擔心了。”
秋玥夕撇了一眼溫藍河,心疼地看着孫女,“快起來,回來就好。”等溫沅芷應聲起來後,又警告地向丈夫投去一眼,“有什麼話,等孩子先把晚膳吃了再說。”
溫藍河其實也沒什麼可訓的,就是一想到孫女過年也不曾回清陽,心裡不痛快,被妻子這麼一瞪,哼哼兩聲就過去了。
溫沅芷一直很平靜,她很敬重兩位老人,但自己的決定勢必會讓兩位老人心寒,所以她心懷愧疚,飯桌上,親自給二老布菜,貼心服侍。
二老看着她對自己喜愛的菜依然銘記于心,一丁點的不愉快都不想有了,讓她趕緊坐下用膳。
溫家用膳,講究食不言,飯桌上,安靜地聽不見一絲聲音。
一炷香時間過後,溫藍河放下竹箸,溫沅芷緊跟着停下用食,下人伺候二人漱口,待到一應完畢,秋玥夕不等溫藍河開口,開始趕溫沅芷:“早點回去歇息,明日一早再來。”
溫藍河的臉色頓時拉下來。
溫沅芷忍不住悶笑,對祖母請示,“孫女能不能就在山上住一晚?免得明日還要再上山,累。”
如此一說,又招來溫藍河一記瞪眼。
秋玥夕慈眉善目,十分開心,“當然可以,來人,去将少主的屋子收拾出來。”
麒麟山上有溫沅芷獨住的屋子,隻是她小時候畏懼祖父的威嚴,不敢在山上多住,經常找借口溜下山,一溜就是許久,時間久了,秋玥夕就給她打掩護,不提讓她住山上的事。
但現在不同,掌管家事兩年多,她身上也有了掌權者的威勢,對祖父崇敬的同時,已經可以不像小時候那般懼怕。
聽到她說要留下,溫藍河心中情緒稍緩,人到老了,對兒孫都格外寬厚,孫女不再像小時候那般逃離,願意親近二老,他當然很高興。
溫沅芷在山上住了一夜,翌日一早,又陪着二老一起用膳,早膳之後,院中有長老和弟子前來拜見。
長老是來向溫藍河請教院中事務,弟子則是聽聞師姐回來了,想要約師姐山外郊遊,叙叙往事。
就這樣,等到溫沅芷從曲水流觞中抽身回來,又已過了大半日。
晌午之後,眼見祖父也清閑下來,溫沅芷手拿朝雲公主的畫像,敲開了書房的門。
溫氏家主在書院中的書房裡,溫藍河端坐在書案後,低頭批注一名弟子送來的詩文,聽聞到敲門聲,說道:“進來。”
溫沅芷推門而入,“祖父。”
溫藍河聽到她的聲音,隻掀了一下眼皮,繼續将批注詩文,溫沅芷靜靜地立在書案前等候。
待到批注完成,溫藍河喚來書童,将詩文拿下去,瞥了一眼溫沅芷手中畫卷,才正眼瞧着她,道:“在京都,可還習慣?”
溫沅芷道:“一切都好,不過回來地突然,沒有見到二叔二嬸。”
她昨日回溫宅,府裡的人告訴她,二叔帶着二嬸去了莊子上查看今年收成。
春耕秋收,春日查看秧苗,到了秋日,才能知道今年的莊稼收成如何,再根據估算收繳糧稅。
清陽的稅收少,但不乏有張揚跋扈的豪強,借着溫氏的勢,對鄉民們欺詐勒索,因此,每年溫氏掌家人都會親自或是派親信前往各地莊子上巡視,春秋兩季,每季各去一次。
想來是二叔想帶着二嬸去莊子遊玩,所以才親自去了。
聽了溫沅芷的話,溫藍河神色淡淡,并未多說什麼,指着旁邊小案上的空置棋盤,道:“你許久沒回來了,我們祖孫兩下一盤。”
邊下棋邊說事,會省去很多緊張的情緒,溫沅芷卻之不恭,“是。”
二人相對而坐,畫像放置在一旁,溫沅芷受祖父相讓,先執白子落下,山上陽光明媚,照在身上極度舒适,祖孫兩氣氛和諧。
一盞茶過後,溫藍河開口詢問:“陷害你二叔的人,現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