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你二人仔細看守着,大理寺的人很快便到,若是有什麼閃失,自去大理寺報道!”魏修晏面無表情道。
穆七二人聽他語氣肅然,心知定是有事發生,脊背不進發涼,趕忙下了厲壇,自去壇下二人打地鋪之處拿起家夥,打起十二分精神,在厲壇下執守。
魏修晏見他二人離去,從地上默默拾起一物,轉身走下厲壇。
經過杜時笙藏身之處時,他輕咳一聲,不做停留,翻身上馬,揚鞭而去。
杜時笙趁着這三人離開之際,忙悄悄沿着石柱後面一路疾走,待到走至再也瞧不見厲壇的燭火,一顆心總算是回了胸膛之中。若不是魏修晏來這一遭,穆七二人定然就發現自己了。杜時笙回想起方才魏修晏輕咳那一聲,心内打鼓,總覺得他是有意為之,再想起他方才讓巧環念救苦寶诰,給巧環拿下木梨,似是……也在暗中相助?
思及此處,杜時笙隻覺得魏修晏似也不是那般高高在上的疏離之氣,竟是一個懷瑾握瑜的人物,看來小五兒的一腔崇拜,也不算錯付。
隻是巧環……杜時笙擡頭看了看月暈,長長歎了口氣,隻盼這雨快點下來,巧環便不用再受這罪了。
杜時笙一路走一路胡思亂想着,路上見一隊人馬正往厲壇方向疾行,急忙讓道躲在一旁,心中疑惑,這情形似是有事發生?
但見夜色越發深濃,杜時笙也來不及細想,急忙往家趕去。
幸而今日沒有宵禁,待她回到家中,已是亥時。小五兒玩鬧一天,興奮至極,正拉着孫阿婆講述清明遊行和燈會之事,見杜時笙回來,又纏着她算今日團子收益。
杜時笙不打算今晚之事講與孫阿婆二人,免得他們平白擔心。
待三人笑鬧一場後,各自回房去睡下。誰知,杜時笙翻遍荷包也找不見燈市買的泥兔子,又急又躁,卻怎樣也想不出是在何處遺失。隻得盼着明日再去榮康坊瞧瞧那商販是否還在,央他再做一個小兔。
杜時笙好生可惜,一直想着此事,翻來覆去,直至子時方睡下,此處按下不提。
卻說這邊廂,魏修晏從厲壇直奔大理寺,此時,大理寺衙門正燈火通明,大理寺卿楊文禦親自坐堂,審理榮康坊所抓犯人。
楊文禦見魏修晏也來到堂上,便示意他坐在一旁一同審案。此時,堂上已有門下侍郎和禦史中丞在側。魏修晏從二人面前走過,面無表情地坐在一旁。
待魏修晏落座,楊文禦便接着審道:“嫌犯姓甚名誰?你可認得本案死者?”
負責記錄的書吏一愣,歎了口氣,嫌犯剛剛報過名字叫“葛薩”,楊寺卿怎的又問一遍。果真是老了,年逾花甲,這記性不如從前了,幸而魏寺正回來,否則,這案子不得審到明日去?書吏腹诽,但仍是老老實實逐字記錄。
那嫌犯高壯身軀,跪在那處都如座小山一般,此時正滿面狐疑委屈,此人正是杜時笙的新朋友葛薩。
一個小吏掀開地上死者身上遮蓋的白布,示意葛薩仔細看看。葛薩膽戰心驚望去,隻見那死者面色慘白,脖頸之處有一寸餘傷口,血肉模糊,血漿迸濺到身上及面上,十分可怖。吓得葛薩咧嘴扭頭,擺着戴着鐐铐的雙手,道:“不識得!不識得!”
“今日你可是在榮康坊擺攤售賣羊肉?”楊文禦頓時面色沉下來。
葛薩點點頭,如實答道:“是,小人今日晨時便到了榮康坊,直至酉時方賣完肉串,欲返回家中……”
“有人見到你二人于申時争吵,你如何說不識得此人?”楊文禦厲聲問道。
葛薩張着一張嘴,呆楞片刻,又極不情願往那屍身面上瞧了瞧,然後,點點頭道:“小人确是與人争吵過,今日小人賣了一天羊肉,路過之人都是看得多買的少,小人又累又煩悶。恰巧有位郎君來了攤子,又說羊肉不新鮮,又說小人說話粗俗,小人氣不過便與他吵上幾句。但那時小人一邊正自烤着肉串,也未仔細看那郎君是張三還是李四,自是不大記得住。方才楊公提醒,小人才想去确有此事,仔細看起來,确實與那位郎君有些相似,那位郎君便也是穿青紫袍服。”
“你二人争吵之後,你可知死者去了哪裡?”楊文禦繼續問道。
“小人不知。”葛薩搖搖頭。
“哼!”楊文禦冷哼一聲,顯然不信葛薩的話,又問道:“那你們二人争吵之後你可去過廣賢樓?”
葛薩把頭搖的似撥浪鼓一般:“未去過。”
卻說這葛薩在堂上一問搖頭三不知,大理寺卿楊文禦到底該如何審案?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