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娘子的意思是……”塗氏思索片刻,擡眸凝視杜時笙,眼中充滿探尋之色。
杜時笙眯眼一笑:“兒隻說勸塗娘子去占蔔一下,娘子舅姑既信于此道,遇事便誠心求問于神,許是會有些收獲。”
塗氏會意,眸子陡然亮了一亮,笨拙地站起身來,對杜時笙福了一福,千恩萬謝道:“小娘子圍魏救趙的法子當真絕妙,我實是粗笨,未曾想到。今日能遇見小娘子,是我與我兒的大幸,他日若一切塵埃落定,我必親自上門叩謝娘子。”
“不敢不敢,塗娘子言重了。兒隻是與娘子閑話家常,娘子不必放在心上。”杜時笙連忙扶住塗氏。
翠縷聽不懂二人之言,但見大娘子所言,似是峰回路轉,大娘子也神采奕奕起來,便也激動的上去跪拜杜時笙。
杜時笙被這二人架勢吓得連忙還禮,見飯菜已涼,便叫巧環給一一熱過。而後,又叫塗氏安心吃飯,自己則找了個借口,溜出雅間去了,獨留塗氏二人在内吃飯。
塗氏和翠縷二人,終于歡天喜地地吃了頓飽飯。
這段時日,塗氏為了腹内孩兒,已哭泣月餘,用了各種催動的法子,都未能讓他提前降生。眼見進入五月,她心中憂慮,與日俱增,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近日甚至坐立難安。
今日,她原本是想在臨盆之前吃頓飽飯,大不了與孩兒一同去了便是。誰知,自己竟在這小小食肆之内,經掌櫃小娘子點撥,如醍醐灌頂,天光大亮。
塗氏本是國子監主簿之女,是知書達理,胸有經綸之人,夫君則是禦史中丞姚思甫。塗主簿原是四門學博士出身,因此十分欣賞寒門子弟,才選了姚思甫做女婿。
怎奈,塗氏嫁了禦史中丞姚思甫後,多年未有所出。而那姚中丞是寒門出身,姚家二老本是市井小民。
成婚之時,姚中丞還僅任監察禦史之職,作為舅姑,姚家二老便十分敬着塗氏。而後,自家阿郎平步青雲,而塗氏卻無所出,二老便顯出那精明刁鑽的本性,又是為姚思甫張羅妾室,又日日苛責塗氏。
塗氏本就是書香門第,何曾見過此等刻薄之人,便隻得默默忍受,時日久了,便性子憂郁起來。
幸而,姚思甫頂住壓力,未曾納妾,二人也辛勤耕耘,終得了這個孩兒,不想在出生之前,卻又遇此難題。
塗氏終日惶惶,竟不曾去想任何法子可以化解,今日聽了杜時笙的話,方大徹大悟。立她時恢複了曾經的精氣神,吃過飯後,拜别杜時笙,坐車去了自己阿耶阿娘處,一同商議去了。
杜時笙并不知道,自己這個法子雖然荒唐,但在日後,不僅保住了塗氏的第一個孩兒,竟還無意間,改變了塗氏與舅姑的相處之道。使她在府中當上了名副其實的“大娘子”。
此是後話。
此刻,杜時笙從雅間退了出來,便瞧見魏修晏桌旁已空,阿泰上前說道:“魏郎君剛走,似是着急的模樣,小娘子又在雅間,我便替小娘子收了銀錢。”
見杜時笙不說話,阿泰又小聲問道:“小娘子,去寶清觀有何用處啊?”
杜時笙扭頭問道:“你聽到了?”
阿泰點點頭,滿臉認真道:“小娘子放心,我不會去同外人說起此事,給小娘子惹麻煩。隻是,我也是因為五月出生而被耶娘扔在城外,就想問問,如何才能在出生時改變命運。”
杜時笙瞧着幹瘦的阿泰,心疼道:“阿泰的日子是先苦後甜,從此往後,日日皆是好日子了。今晚,咱們吃胡記的羊湯和胡餅!”
“真的嗎?太好了!”阿泰瞪大了雙眼,興奮地喊道。
清歡小館雖從不在吃食上苛責阿泰和巧環,可是,吃了一個月的大魚大肉,改吃一頓羊湯,又是胡記羊湯,倒也是令人向往得緊。
塗氏和巧環走後,客人逐漸多了起來,酸辣雞腳一傳十,十傳百,果真又變作了一道下酒爆款菜,申時未過,便被搶購一空。
杜時笙琢磨着,如此美味,不如留它做個常駐菜品。
當然,主要還是因它實在是收益頗高又耗時較短,無商不奸嘛!杜時笙毫無心理壓力的接受了自己的新定位。
卻說,魏修晏在清歡小館出來,遠遠瞧了一眼塗氏馬車,見馬車上刻有“姚”字的木牌,深深蹙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