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想着,忽覺得什麼東西動了一下。
“你在擔心我……”
綢桑的手不知何時伸到少白懷裡,扯着少白的手便往他身前拉拽,還非要将臉墊在少白掌心,一邊兒呵着熱氣,一邊兒輕語說:“好疼……綢桑真的好疼……幫幫我……”
“我怎麼幫你?”不曉得是怎麼了,少白如今腰闆挺得好似在南邵大獄裡受罰,直溜得堪比松柏,跪坐在地上隻覺得如坐針氈,“我……我怎麼幫你,總不至于在我身上劃一刀陪着你疼吧?事到如今還有閑心開玩笑?!”
少白從未開口同誰說過自己能幫白毛怪分擔痛苦,但還是有些好奇,趁着手墊在綢桑臉下,尋思着這次該是能掌握好度,不至于像上一次暈厥過去。
她垂眼暗自運了一點點力,片刻過去并沒有什麼感覺,難道是一點點還不夠?就又試了一次,還是沒半點動靜,忍不住瞧了瞧綢桑,一如方才難受得身子微微顫着,更别說什麼好轉,若非說哪裡不同,大抵是笑容不再是走個形式,而是發自真心。
難道說……這種能力隻限于用在白毛怪身上?少白暗自琢磨。
綢桑瞧見少白跑了神,便用面頰在她掌心蹭了蹭,“綢桑沒有開玩笑,我隻想你能陪着我,你多陪我一刻,我便少疼一刻,你若不走,我便不會再疼了,若……”
“若?若什麼?”少白好奇問。
“若少白一輩子都能留在綢桑身邊,哪怕是叫綢桑去死綢桑也願意……”
她連忙打岔:“呸呸呸,什麼開口閉口死死死的,隻要有一絲希望千方百計也要活。”
憑空生了些錯覺,此時綢桑就好像山林裡剛生的小狗崽子,眼睛大大毛茸茸,還會主動将頭伸到手底下求着人去摸,手裡心裡都軟軟的。
她從未聽過如此請求,怎麼說呢?這種話好像隻在書裡見過,可都是些男女情愛的書,該如何答呢?一時沒個頭緒,于是反問道:“那我要是走了呢?”
“那大概是要疼死綢桑了吧……”他喃喃應着。
少白自顧自醒了醒神,心裡念着大多數人肯定都對毛茸茸的東西難以抗拒,狐狸也是毛茸茸,應該是這原因。
從心緒中抽離,忽變得有些嚴肅,此時哪裡是講閑事的時候,遂指了指身後那片林子:“我覺着我該去找厭厭,你一直躺在這兒也不是個事兒……”說罷便要起身離去。
“别走……”綢桑撒嬌似的輕聲說,一開口好像将聽話之人浸在蜜罐兒裡,又帶着幾分可憐兮兮,讓人覺得似乎一陣風便能連人帶話一并吹散在這荒郊野外,“無為還沒有回來,我隻有你了,若你也離開,我會害怕……”
一雙眸子含着水汽,不曉得就要溢出的到底是情還是淚,“我不想一個人……”
少白沉吟一會兒,盯着自己的手,正被綢桑死死拉住,開口解釋:“我不是棄你,我是去求救。”
“無為會去的,我……”他低下頭去猶豫着,像是被無端訓誡的幼童,謹慎中摻着委屈,“挽留的話說太多應該也會招人厭煩吧?我不想你厭惡我……”
綢桑收斂目光不再望着少白,連臉也挪了地方,垂頭安分靠着石頭,光是瞧着渾身上下都透着股子失落勁兒,再加上本就受了傷,而今好似一碰就會碎。
這話一出,反倒是讓少白不好走了,瞧了瞧被自己抽回的手,又望了望肅辛城内方向,此一番是進退兩難,終還是狠不下心留他一人在這兒,那黑衣人約莫不會立刻殺回來,但若是又沖出什麼發了狂的妖獸也是十分危險,衡量許久還是同他一并坐下,靠在石頭上。
“為何會有人要殺你?”
綢桑黯淡雙眸裡有了些許光彩,他稍稍擡頭面上露出驚喜表情,連說話語氣也興奮了些,“哪裡是來殺我的,隻是碰巧遇上覺得他可疑罷了,大抵是猜對了,否則那人不會冒着暴露風險與我鬥起來,隻是可惜我那間書鋪了,被禍害不成樣子。”
少白見他如此欣喜也是一愣,隻是不走而已,值得如此開心?
“不是來殺你就好。”她稍稍緩了口氣,若當真來殺綢桑,此地絕不可久留。
可誰曉得少白心裡話還未盡出口,綢桑輕聲言:“我以為沒什麼人在乎我的……”
少白手中動作一頓,說話語氣也柔了幾分:“還以為你在南邵時惹了什麼冤家仇家,跑到北禺也不放棄追殺你 ,不過我好像從未聽你談起來北禺之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