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好邁步上前,可走到離台子很近的地方時,就聽見濁姬與元溪耳語,說台子下面的橫梁約莫是斷了,叫元溪改天修一修。
白公子心裡打着自己的算盤,他來之前綢桑便囑咐過他,雲起已然知曉成婚之日怕是會生亂子,而今他正以折玉拄着下巴,思忖着這話要如何同濁姬說,若是說得不順意免不了又要難為人。
“上……”話剛開了頭,轉而輕咳兩聲,若是說上頭那位怕是不成,“首領應是将許多事都說了,成婚那日……”
濁姬立馬拍了拍額頭,“對對對,我怎麼給忘了……”當她再度睜開眼時,瞧着那白公子,立馬指着他的鼻子厲聲道:“原還隻曉得你與那死書生交情頗深,沒料到竟當真是穿一條褲子,我怎麼早沒認出你來!倒讓你稱了心、如了意。”
“如今當務之急不在于罵我,而在于那日如何安排,我不想厭厭涉險,等成婚過後,你大可遣人去白府罵個痛快,白某絕不還嘴。”白公子站在前堂當中,直迎着濁姬的目光擡頭。
“這事兒不用你來管,那日安排在半更雪,介時你隻需配合,其餘的我們自有謀劃,而日後你隻管将方才所應之事牢記于心,若是違背半個字……”濁姬伸手向後脖頸處摸去,玉京随即與脊椎剝離,露出約莫一拳長短,被她緊握在手心。
“好……”白公子垂眸尋思半晌,還是問綢桑更可靠些,濁姬是個難相處的,耗着隻是浪費時間,如此,他收起折玉,站起身來。
“曉得了還不趕快滾?!”濁姬看向元溪,示意将那白公子趕出去,“看見他就煩,趕緊關門!”
臨走前,白公子站在門口望了少白好一陣兒,且遞了個眼神兒,是問她要不要一同走。
少白幹巴巴咧開嘴,偷偷看向坐在台子上的濁姬,她是明曉得若是此時同那白公子一并離去,便好似向其投誠,當真成了白公子的人,雖濁姬脾氣極差,卻十分可靠,兩相對比,少白還是更喜歡濁姬一點兒。
然而即使她思來想去權衡利弊,都不如濁姬一個眼神來得威力大,台上濁姬穩坐如山,沉着嗓子說:“你還不快滾?怎麼?拐走一個不夠,還想再拐走一個?!告訴那臭書生,讓他死了這條心!”
白公子隻得向少白投去同情目光,歎了口氣攤了攤手,随即一腳邁出半更雪,待等着他雙腳一落地,身後便是咣當關門聲,眼前整條街的馬車被樓裡的女娘搬了利落幹淨,唯餘下幾個馬夫大眼瞪着小眼等着白公子吩咐。
這還吩咐個屁,白公子擡頭望了望半更雪的高樓,怕不是個黑店,人家迎親喜氣盈盈,說什麼見嶽母見女婿如見親兒,他雖不打算給别人做兒子,但總也不至于橫眉冷對吧?
白公子喪氣揮了揮袖子,有氣無力說了句:“散了吧,都散了吧……”
少白靠在門邊上,裝傻似的嘿嘿笑着,她生怕濁姬将白公子這筆賬算在自己頭上,“嗯……那個……”兩根食指相互繞着打圈,實在想不出什麼極好的借口,厭厭不在,白毛怪也不在,沒人能罩着她。
“你來。”濁姬輕拍了拍身側,“還有元溪,也别忙了,有正經事。”她緊蹙眉,但似乎并不是要找少白麻煩,甚至壓根兒沒用正眼瞧上少白幾眼,倒像是有什麼心事。
少白縮着脖子,貓着腰,膽戰心驚走到濁姬身旁,小心翼翼在木台上搭了個邊兒,可始終不敢将屁股坐實,元溪也不緊不慢湊上前去,三個人被餘下的燈火籠罩着。
“離成婚沒剩幾日,法子倒是集思廣益想了一個,卻還有些問題沒有解決。”濁姬緩緩道來。
“什麼法子?”少白微微欠身好奇問道。
“偷梁換柱。”濁姬小聲答。
“意思是成婚當日以他人換白公子?若是被刺殺之人發現不是白公子又該如何?”元溪兀得插話進來。
“沒有這樣的機會,白公子的替身不用你們操心,現在的問題是厭厭,别人不會顧慮她的安危,她隻有半更雪了,以厭厭的修為怕是難逃一死,她又實在愚鈍,逃跑更是不會,因此我打算也照葫蘆畫瓢,但還沒想好人選,才讓你們來給出出主意。”濁姬一貫厭惡這樣耗費心神的事情。
“既然如此,随便找個靈活的不就行了?大不了打不過就跑呗。”少白聳了聳肩,不就是照貓畫虎?半更雪那樣多的女娘,總不至于找不到一個合适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