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飛快閃來一個光點,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大,那光點說不清顔色,極為明亮,倒像是天上的圓月墜入凡間,是白毛怪!他投擲的手尚未收回,将蛾眉丢了出去,彎刀淩空翻滾,正正當當劈在那賊人的背上。
少白尚能聽見骨頭斷裂的聲音,趁機一腳将其蹬得老遠,待她落了地,定了定心神,隻聽見噗嗤一聲。
正對面,白毛怪立在牆下,若說是立,不若說是釘,兩把長劍插在他大臂上,整個人呈大字型貼在牆上,他已滿頭是汗,喉嚨裡隻發出了一聲“嗯”,說不清是不是呻吟,憋着一股氣悶在胸中,即使再疼也不願叫出聲來。
“隐!”少白狂奔而去,巽二跟着飛了起來,少白持着兌一瘋狂亂刺,快得叫人瞧不清路數。
哪裡有人會在打鬥之時丢下手中武器!怎麼會有這樣的瘋子!她不自覺紅了眼眶。
少白踏着那賊人就要倒下的屍體淩空飛起,動一動手指半空中懸浮的巽二如一把飛刀,直直插在就要把白毛怪一劍封喉的黑衣人身上。
她已然使不上全力,一處劍傷正傷在臂彎處,該是傷了要緊的位置,而今兩節胳膊感覺大不相同,小臂隻覺得發涼,故此以兌一防身,巽二成了飛刀,少白像是個跳蚤般讓人生厭,誰靠近白毛怪,她就刺誰。
“走,快走!”白毛怪紅了眼,大聲吼,直到瞧見少白背後忽然出現個黑衣人時,那股子憤怒化作驚恐聚在眼中,試圖讓雙臂掙脫釘在牆上長劍,然而疼痛拉扯着骨肉從傷口蔓延開來,直鑽到心尖兒裡。
少白初時未懂他的意思,直到瞧見地上的影子将她整個人籠罩起來,她不敢回頭,那人舉起長劍。
“蛾眉!來!”遠處的廢墟動了一動,忽得熒光乍起,掄圓了的蛾眉竟飛速向着白毛怪飛去,緊接着聽見一聲痛苦嘶吟,衆目睽睽之下,那把彎月刀砍掉自己主人的一條胳膊。
“隐!”随着少白的叫喊聲,更多人向白毛怪看去,不知要有多少人在心裡打寒噤。
蛾眉飛回之時解決了她背後那個舉着劍的黑衣人。
少白看着眼前景象抿着苦澀的唇,待等着意識到面上淌下兩行冰涼的淚時已然呆愣住了,她不曾記得為誰哭過。
“幫我……拔下它。”白毛怪的眉頭緊皺,盡力克制着聲音,以免顯得太痛苦,缺失了一邊臂膀,他不得不求人才能從這牆上解脫。
“我……”少白一時慌了神,不知所措。
“拔下它……”隻見白毛怪一邊說着,身子不停掙紮,不如他意該是會豁上一切隻為脫身,話音剛落,蛾眉再度飛上了天,似是瞄準了剩下的那條胳膊。
少白看了看彎刀,又看了看他,若不拔就成了活靶子,那些個黑衣人想如何便如何,見白毛怪如此模樣,一狠心,一把長劍從他臂膀抽出,連帶着鮮血一并噴湧。
白毛怪瞧清了少白面上的兩行淚,努力勾了勾唇,“我絕不會讓你死,我……”
他尚未說完,身後劍意襲來,蛾眉飛到白毛怪的掌中,他将少白護在身後,斷臂之處的血流越來越小,但還遠來不及長出新的血肉,面上表情也不大好看,易容之術已然維持不住,一張清瘦蒼白的臉逐漸顯現,肌膚已不再發灰,但也沒好到哪裡去。
斷掉的是左臂,他還剩下右臂和右手,本打算取白毛怪性命的黑衣人此刻瞧見自己攻擊的人換了個模樣也是一愣,進而有了機會,白毛怪正要一刀将其劈死,高樓飛下一條白骨鞭,玉京泛着綠光将那黑衣人縛住手腳,竟尋了個挺拔的樹挂了起來,粗看着好像是蕩秋千。
白毛怪朝着那高樓一望,倒也沒說什麼,也來不及說什麼,滿院的人打成一片,若是殺紅了眼怕是要分不出敵我,來一個砍一個,如此幾個回合,少白負責誘敵,他便負責砍殺,敵人幾劍均刺在白毛怪的身上。
直到九離一手奪過賊人之劍,将面前的刺客抹了脖子,他抽出空來轉身一瞧,這半更雪院子裡橫七豎八,那些個身着黑衣之人是不要命的,但肅辛兵卻全然不能這樣做,滿地鮮紅刺痛了九離的眼,他大喊:“已抓了不少活口,其他均可殺之。”
白毛怪此時已沒法冷靜,他見一人又要沖着少白而去,忽怒火中燒,“傷她之人吾必殺之!”一語作罷,頭上發冠因打鬥而脫落,白色長發因此披散随風飄起,一身破爛了的紅裝裹着殘缺軀體,緊握着那把彎月蛾眉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