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開始還沒把她這小東西放在眼裡,可少白速度之快将人鬧得好像掉進滾水裡的活蝦,蹦跶個不停,一個翻身落到黑衣人身後,一腳将人踹跪了下去。
她緊握匕首,架在黑衣人的脖頸,對方來不及反應随手一抽,在人家脖子上留下長長一道,鮮紅猶如瀑布,眼下正翻湧着滾滾落下。
區區緻命傷而已,倘若細看,這人身上還有幾十處傷,不過都不深罷了。
照理說是來殺白公子的,那籠子裡的窮書生自然沒人在意,少白眼前黑衣人來來去去應接不暇。
一個黑影自腦袋頂上飛過,她的目光随着黑影劃出個弧形,遠處銀光閃爍劍人合一,她瞪大了眼,回腳将身旁人踹了個趔趄,那黑影竟是沖着綢桑去的,來不及多想掉頭狂奔,飛身到鐵籠之上接住一擊。
綢桑擡起頭,見少白俯視着自己,喃喃道了句:“多謝。”瞧見的似不是當初那個懵懂少女,而已有了獨當一面的能力。
“用不着謝我,要謝就謝謝你自己,當初給我的秘籍現今派上用場了。”少白站在鐵籠上擺出防守姿态。
茫茫雪海,她隐約瞧見前頭馬車頂上也站着個人,定睛一看應是濁姬,少白尋思着雖沒見過濁姬上台劍舞,但總也不至于如此不經打。
誰曉得一個黑衣人一腳蹬在馬屁股上,将馬給激怒了,在雪地裡一邊兒跑一邊兒跳,還杵在原地的元溪和厭厭具是一愣,睜眼看着馬車帶着濁姬飛馳出去。
那黑衣人像是夜裡鬼魅,拿着劍爬上了馬車蓋子,濁姬一步步向後退,鞋子已經抵着邊沿退無可退,三兩下長劍抛出,濁姬的手裡一下子空了,隻剩了雙懷着敵意的眼盯着相對而立的黑衣人。
厭厭一揮手,一把大錘從天而降,可待等就要将那馬車砸扁之時,她才驚覺行不通,留下滿心懊惱。
少白站在籠子頂上急急望着,探不清遠處虛實,隻聽見一聲尖叫,她心裡咯噔一下,莫不是……不敢繼續往下假設。
元溪踏地飛身,一個身影自車廂蓋子上滾下來,她拼盡全力上前接住,濁姬閉着眼,胸前盡是鮮紅,厭厭一下子撲倒在地,擡頭望見馬車頂上已是空無一人,而那刺傷濁姬的黑衣人已被馬踏過,身上多了幾處馬蹄形狀的凹陷。
厭厭剛要哭喊起來,卻叫元溪一眼給瞪了回去。
餘下幾個黑衣人見白公子一命嗚呼,連劍都沒來得及收扭頭跑了,綢桑大概就是個贈品,死了最好,不死也行。
少白見暫時安全了,小聲同綢桑囑咐一句:“小心點兒,别死了!”而後一躍落地,飛快跑到前頭,她瞧着隻剩下自己人,一個個垂頭喪氣像是在哀悼,撥弄開圍着的人,兩步行到跟前去。
厭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梗着脖子一直抽個不停,抱着濁姬的腦袋,一邊兒捶打一邊兒念經似的叨叨。
元溪緊皺眉,大抵也是煩了。
“少白姐姐……濁……濁……娘……死了厭厭可怎麼辦啊……”接着繼續放聲大哭,風雪之中眼淚鼻涕一塊兒流,很快結了冰挂在人中左右。
少白看了看元溪的表情,搓着下巴盯着濁姬,到後來聳了聳肩,像是沒事兒人一般說了句:“散了吧散了吧,沒幾步就要到南邵了,光站着冷,動一動倒還熱乎些。”
“少白姐姐你……”厭厭擡頭哭得更委屈了,“你怎麼一點兒都不難過?!”
“我幹嘛難過,她又沒死,不信你照着她胸口來上一下,保準醒過來。”少白這話說得輕飄飄,像是壓根兒就不在意濁姬的死活,實際上那元溪天天跟着濁姬形影不離,要是濁姬當真死了,絕不可能是現今這種表現。
厭厭似懂非懂,喃喃念着:“沒死?”而後一拳頭舉起當真要落下。
一雙螢綠眸子兀得瞪起來,濁姬大罵了句:“狗東西,我看你是不想讓我好!”騰一下打地上坐起來,從懷裡掏出被劍挑破的獸腸血包丢在雪地裡。
“你看吧,我就說她沒死。”少白擦了擦匕首上餘下的血迹,壞笑看着濁姬:“做戲就得做全套是吧?這規矩我懂。”
厭厭愣愣呆呆,這半會兒發生的事情夠她尋思一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