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無雙話音才露了頭,他就一個快步上來,手用力捂上了她的嘴。
這人個子實在是太高,他一壓過來,陰影便籠罩了夢無雙,一雙沉沉的黑眸像是水潭一樣死寂又平靜,沉默地看着她,“噓——”
夢無雙僵硬着狂眨眼,才見他松了手。
她擦了擦嘴唇,有些恍惚地想許星言這厮長大後身高飚得也太過分了點。
明明十五歲時他與她差不多高啊!
本來在姜楠的描述中,她就覺得自己殺不了對方了,如今見到了真人,這個異想天開的想法直接泯滅。
對面壓迫感實在有點強,她往後退了一步。
許星言也意識到了什麼,退了一步,剛剛捂着她唇的手垂落在寬大的衣袖中,長風掠着陽光穿進了他的指尖,柔柔的。
常年挂在内網上,幾乎整個管理局的人都認識許星言,他對于一個不認識的神女會知道他的名字并不感到奇怪,他無聲道:“不要讓她知道我的名字。”
夢無雙側臉看了看一無所知的阿婆,水靈靈的眼珠子轱辘一轉,恬不知恥伸手,“那你拿幹肉餅收買我啊。”
許星言頓住,“你是新人。”肯定語氣。
夢無雙明白他什麼意思,按照姜楠的描述,管理局裡很多人都對許星言畢恭畢敬,哪裡有人敢敲他的竹杠,除非像她這樣對他不太熟悉的新人。
不過她無所謂這人的看法。
哼,噩獸夢獸是夢境所化,在虛拟實戰中被殺死那就是真的死了,她可還記得這厮毫不猶豫地殺了她的最強戰力呢。
她的小手大大咧咧伸在許星言面前,頗有一種你不給我我就立刻将你的名字大喊出來的架勢。
“小林啊,都是管理局的,我們可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給我點幹肉餅嘛~”
“小林,她說她是神女,給她點吧,晚上來婆婆這兒,我再給你點罐頭補給你啊,罐頭可是好東西啊,那還是之前甜甜執行任務,從污染區裡弄出來的,我都沒吃,我給你啊。”瞎眼婆婆說着說着抹起了淚。
夢無雙看到許星言立即走到婆婆身邊,扶着她壓低嗓音道:“好,阿婆别哭了,我等下把肉幹全給她。”
瞎眼婆婆靠在許星言的懷中喃喃,“我隻是,隻是想到甜甜了……小姑娘,我女兒也曾是個創夢神女……”
曾?
夢無雙怔了片刻,用上這個詞兒,又是這樣的撕心裂肺的痛哭,恐怕這位神女已經不在世上了。
許星言指了指挂在杆上的兩個黑色塑料袋,示意她拿走吧。
而後他又蹲在地上,耐心地寬慰老人,将老人眼角的淚擦了幹淨。
阿婆推開許星言,顫顫巍巍站起來,握緊了夢無雙的手,“小姑娘,希望你未來一切都好,前路順遂。”
對方情緒太過真摯,夢無雙由衷感受到了她的期盼,内心的柔軟被戳了又戳,本來想跟許星言好好掰扯掰扯,現在她又不想破壞這溫馨的畫面。
她點了點頭,又出聲:“謝謝阿婆,我會的。”
天色漸暗,雨又連綿。
清街士兵的腳步聲傳來,她拿了幹肉餅,與婆婆道别後往孤兒院的方向跑去。
瞎眼婆婆渾濁不清的眼睛投向空蕩蕩的天街,不停喃喃,“也希望我的甜甜在昆侖巅永遠不會受到磨難。”
希望未來會有人像她對這個小姑娘一樣對她女兒。
許星言目光落在攤子前方的杆子上,那裡還挂着一個黑色袋子。
*
局長辦公室被推開,許星言踏進去,将黑色長披風脫下來挂在衣帽架上。
一身潮濕的秋氣散了大半,他将手中的黑袋子放在辦公桌上,伸手去給自己倒了杯水。
“喲,阿姨給你做的吃的啊?這麼客氣,還帶來給我——”
林語的惡魔之爪還沒伸到袋子上,就被許星言一掌打掉——是物理性打掉,林語的右手直愣愣掉到了地上。
“嘶——不給吃就不給吃呗,這麼暴力做什麼。”林語無語。
他撿起地上的手,扯開皮質手套,将機械右手重新安裝在自己右臂截肢上,重新調試後才戴上手套,如此一來,他和正常人看起來毫無區别。
許星言端着水坐到他的對面,端詳着林語安裝義手。
“看什麼,雖然不太牢靠吧,但是不用被釘子天天釘在肉裡,不疼。下次對人家溫柔點~”林語尖着嗓音道。
晃着杯中的水,許星言沒理他那死腔,道:“聽說中心區出了新技術,利用聖光能将機械手融入血肉連接神經,接上之後和真人的手沒什麼區别。”
見怎麼都逗弄不了穩若泰山的許星言,林語歎氣,“我知道,沒事,這個就挺好用的。”
他伸展了下手指,“大晚上的,來找我做什麼?”
許星言久久無言,直到将手中的水喝完,他堅定道:“雁過漾任務我要出。”
林語差點氣笑,“就知道你是這一死出,不行!你身上傷養好了嗎,心理療養測定過了嗎,你的神女已經死了,你打算怎麼出任務?六處去測過雁過漾污染值,絕對是S級噩獸。”
玻璃杯輕輕置于桌面,發出了清脆的聲響,上面的切面折射出璀璨的光澤,卻遠不如他的眼眸明亮。
許星言一字一頓回:“我一人足以。”
這種狂妄之言但凡有任何一個修者到林語面前說,林語都要狠狠斥責一番,長不長腦子,沒有神女創造夢獸你怎麼打敗噩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