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無雙緊繃着拳頭,從牙齒裡蹦出一句話,“長生啊,我想開了。”
“隊長,你看起來是想死了……”長生從她口袋裡掏出糖果,剝了糖紙要喂給她。
夢無雙狠狠咀嚼,“是苦的。”
“完了,毒出幻覺了,等下我該怎麼給他倆交代。”長生急得團團轉。
“走,我們也去市中心。”夢無雙深呼吸。
“啊?”長生懵逼臉。
又一道信息發過來,管家問:【小夢,你有沒有熟悉的神女能幫忙的,夫人說不論老爺是死是活,隻要能找到他,都重重有賞!】
夢無雙目含暗火,回:【請夫人放心,我會……殺了那個狗雜碎!】
*
夢無雙趕到市中心的時候,神女與修者已經和這棟神秘的大樓打得不可開交了。
一路之上,車輛穿梭過一棟棟居民樓。
昏暗的燈光下,玻璃窗後驚恐又絕望的目光如同最黑暗的海洋。
隻是對視一眼,就覺得靈魂要被他們吸進海洋裡,沉溺下墜,永無止境。
求救的人會一次次殺死救援的人。
夢無雙不願多看那些目光,所幸閉眼小憩。
急刹車中兩聲又短又促的喇叭聲迫使她睜開了眼,長生低聲道:“路中間跪了幾個老人。”
夢無雙搖下車窗,不動聲色看着那幾個失神丢魄的老人,他們臉上多是絕望之色,身上濕漉漉的,有股很重的火油味兒。
而站在老人中央的年輕人神色癫狂,張開雙手質問上蒼:“神啊,你真的降臨到我們這個地方了嗎?”
“讓開,管理局執行任務!”司機狂按喇叭。
年輕人好似沒有聽到,環顧四周,無數人走了出來,藏在黑暗中怯怯看着他。
忽而,不遠處傳來了巨大的爆炸聲,像是在爆破大樓,整個地面都在轟隆隆作響,硝煙與凄厲的哭泣伴成交響曲。
“不能炸啊,不能炸啊,我丈夫還在裡面……”一個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從屋裡踉踉跄跄跑出來,拍打着夢無雙所坐的車,“你們怎麼可以直接就炸了呢,怎麼可以這樣,我孩子還沒見過它的父親,怎麼可以這樣!”
長生想打開車門去扶她,被夢無雙按住了手。
拍打到最後,孕婦失去力氣倒地痛哭。
老人中央的年輕人聲音愈發大了,聲聲悲切。
“睜眼看看吧,瞧瞧這滿目瘡痍的面孔,顫抖驚恐的目光,神,它從來沒有降臨過!我們是罪人,我們都該死啊,我們死了,神就原諒我們了。”
“我們都該死啊……”
“我們都該死啊……”
“我們都該死啊……”
老人們重複着這些話,果斷又決絕地點燃了身上的火油。
蒼老的聲音帶着期盼:“我們死了,神就原諒我們了。”
大火燒紅了圍觀人一張張木然的面孔。
他們看着老人在火中浴火,祈求着神明能降臨拯救痛苦的人類。
夢無雙将所有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她低聲:“之前我覺得像銀河這樣的組織很沒有意義,給身處末世的人樹立起一個人死後能到昆侖巅的信仰,得善念就可以長生。現在看來,是比這些邪.教好很多。”
她打開車門下了車,蹲下來取了小腿後的匕首,一個快步沖進了熊熊火焰中,動作利落令人咋舌。
“不能殺人!殺人要坐牢的!”長生在後面大喊。
“啊——!”一聲慘叫四蕩。
長生瞪大眼睛,“完犢子。”
一道穿着連衣白裙的身影從大火着慢悠悠走出來,火焰在夢無雙裙擺上開滿了蓮花。
如同火焰裡出生的精靈優雅美麗。
手中刀尖上挂着一塊鮮血淋漓的肉塊,她嫌棄地往地上随手一丢,如白瓷般的小臉上盛了點微笑,“這輩子是不想二進宮了。”
男人從火裡滾了出來,雙手捂着溢血的嘴巴,到其他修者面前阿巴阿巴控訴夢無雙的罪行。
她割了他的舌頭,讓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其他修者惱地一腳将他踹飛,“什麼臭屌玩意兒!”
燃燒的老人用防火毯救了下來,皮膚大面積燒傷,被送到醫院去,他們還喃喃着要神明來救大家。
夢無雙環顧四周,焦糖色的眼眸因為火光更加明亮。
“安全區出現噩獸讓大家受驚了,說真的,噩獸的恐怖我們都知道,它給人精神上帶來的摧殘是潛移默化的,看不見前路的未來确實令人絕望。就像幾千年前的人類被驅使着修建長城,他們一批又一批死在帝國的勞役中,最後換來的是整個盛世。”
“現在末路中還有我們在堅守,我們懂得團結,懂得互助,世界上沒有一個種族能像我們一樣可以改造世界。也許幾百年後,幾千年後,我們的子子孫孫還能活在這片土地上,再也沒有噩獸的侵擾,幸福地活下去。”
“神是沒有降臨,那又如何呢?我們難道不是自己的神嗎?”
“我們就是自己的神啊。”
衆人沉默地看着她,安靜感受着長風輕輕拂過面孔。
此時他們才想起,這風在這兒已經刮了幾億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