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裡安依舊想笑。
“高度14000米,再高的話,哪怕是你也無法在沒有穿作戰服的情況下存活。我掃描分析過了,他身上的炸彈當量,在這個高度引爆,不會對奧歌契城造成威脅。”
何頌的聲音隔着風的呼嘯聲和厚重的機械大手模模糊糊地傳來,哈德裡安說不出話來,他同時也知道這隻是通知。
時間究竟過去多久?他完全不知道。
哈德裡安隻知道,在這一刻,他視野一亮,是機甲的機械手張開,機甲仍然處于加速中,但他依舊頂着這個加速度把被他壓制住的人從他身下推出。
人真脆弱,他隻需要再加把力,這人就會在從機甲手中脫出,然後死在爆炸中。
哈德裡安沒有一絲遲疑,他伸手,把他推開。
機甲的機械手迅速收緊,哈德裡安感受到了另一個方向的加速度,這是機甲在高速過程中轉向,其實他現在的鼓膜已經受損,但他發誓他聽見了推動器的悲鳴。
極高的機甲性能,極高的駕駛技術。
哈德裡安還聽見了炮管發出的轟炸聲,那是何頌在瞄準那個人——那個炸彈。
然後又是一聲巨響,哈德裡安短暫地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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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爆炸的沖擊波,加上先前急速升空又空中轉向,回響的推進器出了問題,以至于何頌駕駛着它着陸至競技場場地還真廢了不少勁。
着陸後,她第一時間打開了駕駛艙,去查看被回響右手護着在機甲胸口——也就是駕駛艙旁——的哈德裡安的情況。
一頭金發亂糟糟的,臉上還有不少血迹,從耳朵裡流出來的血。
其他的,看上去倒是沒有缺胳膊少腿,就是不知道身體内部有沒有出血,畢竟距離爆炸那麼近,何頌坐在駕駛艙裡都覺得五髒六腑被狠狠震了一番,很難受。
更别說那要命的加速度和□□沸騰。
“你可真是不要命了。”何頌咬牙切齒。
“那人明顯不正常,我用我的精神力壓制住了他,不然等不到上高空他就會引爆炸彈。”哈德裡安一臉輕松。
何頌沒話講,這是正确的判斷,除了危險。
而且,當時機甲的炮彈并沒擊中那人,炸彈就爆炸了,哪怕多耽誤半分鐘,後果都不看設想。
哈德裡安輕輕咳嗽了兩聲,喉嚨滾動,何頌很難不懷疑這人是不是把血咽下去了。
但他依舊像個沒事人一樣,轉頭看着何頌,他開口——牙齒紅了,是咳血了——說道:“包廂裡是皇帝陛下,這是刺殺,你立功了,何頌同學。”
“我讓炸彈在高空爆炸,拯救的是整個競技場的人。”
“那你立了兩次功。”
何頌有些時候真的很想打開他的頭,看看裡面有這什麼樣的構造讓他說出這些話,但她現在隻能深吸一口氣,被震傷的内髒随着呼吸隐隐作痛。
“我不清楚包廂裡的情況,但有加雷斯,應該沒什麼問題,不過皇帝遇刺是大事,接下來的奧歌契,恐怕不太平。”哈德裡安面色如常,甚至一口氣說了一大通的話。
“你受傷了,閉上嘴吧。”何頌語氣冷淡,她絲毫不關心這些事,不如說,她對這種事感到厭煩。
何其愚蠢,何其可笑。
然而哈德裡安繼續說着,一邊說,他的身體還開始微微搖晃,讓何頌不得不伸手扶住他的肩膀,以免他從駕駛艙的這個高度摔下去。
“恐怕不止是皇帝,奧羅拉公主殿下她同樣有危險,如果可以的話,你們最好遠離主星系。碧翠斯,那邊很合适,你們......”
“哈德裡安,我們先到地面上,做完檢查了你再說這些話也不遲。”
何頌看見有人已經推來了簡易的升降支架,她扶着哈德裡安,思考着要怎麼把他弄下去。
“何頌,”他抓着她的袖子,聲音越來越小,“下次,下次我路過,可能要很久以後了......”
“知道了。”何頌的聲音比先前更加冷淡,她想把這個已經昏過去的人給扔下去。
但最後,她扛着他,搭上了升降支架,來到地面後,把他交給了早已等候着的醫護人員。
“同學,他抓着你的衣服,抓得很緊,我們弄不開,你和他認識嗎?可以陪他去醫院嗎?”
何頌脫下自己的外套,把它搭在了哈德裡安身上。
“我不是醫生,去了也沒用。我會去看他的。”
她毫不猶豫地轉身,雖然炸彈危險解決了,但正如哈德裡安所說,還有更多的麻煩事會一件一件跟着過來。
何頌邁開腿,她要去尋找她的小隊成員。
她有自己的事要做,她不能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