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污染了。”

喬希停下腳步，他能夠感受到殺機落于頭頂，宛若死亡鐮刀懸挂于頭頂的感覺，那種無盡接近深淵的感覺讓他停下腳步。

“我……被污染了？”

喬希喉間嘶啞，似乎有些疑惑：“我……哪裡被污染了？”

男人沒有說話。

他靜靜地看着背對自己的喬希，視線順着他的頭發落在對方垂落在身側兩邊的手掌。

膚色手背似乎被黑色污垢染黑一般，自指尖開始蔓延，而後緩緩延伸化作尖銳的爪子。

他的軀體開始扭曲，骨骼開始膨脹，但是喬希本人卻并沒有任何感覺，反而一直注視着年餘的方向，癡迷的貪婪猶如毒蛇不斷舔舐而來。

年餘看見，喬希的面容似乎長出了稀疏的鱗片，面容微微扭曲，頭顱似乎在向魚類轉變，光看一眼，便讓人感到難以遏制的戰栗之感。

可偏偏，他毫無自覺。

“我沒有被污染。”

他的聲音古怪，像是從胸腔之中鑽出的聲音，沉悶得震震作響，幾乎在他說話之間，年餘看見了他口齒之間那尖銳得宛若鋸齒的牙。

“我沒有被污染。”

他如是說：“我現在……很清醒。”

男人的臉隐藏在面具之中，透過有限的視野，他看見喬希如機器般扭轉自己的頭顱，伴随着骨裂的聲音，不斷發出咔哒咔哒的響聲。

“如此美麗動人的女士，你們為何如此殘忍地對待？”

他的面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異變，骨肉膨脹化作眼球凸起的魚頭，雙瞳之中是黝黑不見底的暗淡空洞。

可是他卻用憤怒和不解，厲聲質問男人：“她明明什麼也沒做！”

“你看！”

“她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她需要我們，如此可憐，哦天！我隻是想把她留在身邊，我有什麼錯？”

“我看……被污染的人……是你。”

喬希桀桀笑着：“你才是……被污染的……怪——”

“砰！”

子彈驟然射中喬希的額間。

喬希踉跄一下，隻留尾音在空氣中蕩開：“物……”

“噗通！”

他搖晃了兩下，突然跪倒在地，黑色液體濺落在地面之上，伴随着他的轟然倒下，年餘看見了那畸形異變的魚頭還鑲嵌在他的腦袋之上，宛一副荒誕怪異的拼接畫面。

年餘被惡心到了。

她悄悄地挪動了自己的魚尾，将自己的身體藏進了車廂之中，于黑暗之中偷偷觀察那男人，試圖從他的肢體語言探出對方的下一步動作——

那個男人。

很危險。

明明那人是自己的同伴，可是他說下手就下手，年餘甚至可以懷疑，如果她敢跳下車廂，男人絕對會對着自己開槍。

為了保命，她隻能悄悄地後退進入黑壓壓的車廂之中，悄悄地苟回關押自己的水箱之中，順勢将裝置上碎裂的大片玻璃默默地裝了回去。

她盯着男人。

男人也在盯着她。

他看見詭谲美麗的人魚冷漠的掃過死去的喬希，長尾宛若蛇類爬行一樣，緩慢蠕動間發出了沙沙的聲響，魚鱗刮在車廂之上發出了尖銳的暴鳴，就在他以為雙方即将有一場戰鬥的時候，那詭異生物卻悄無聲息的潛回了黑暗之中，隐隐約約間隻有豔紅色櫻桃小唇和下巴浮現，于暗淡的光影之中緩緩消失。

它回去到了車廂之中。

男人，也就是血印猜不透它在想什麼。

但是能夠避開戰鬥總歸是一件好事，畢竟RY004号這個實驗體極其重要，上面已經不止一次提示說要活着帶它去監獄内關押研究。

為了保險起見，車隊休整期間，他一直守着車廂，其中有兩個維修裝置的人員進去修理，血印跟着一起進去，但是卻意外發現，年餘已經縮回了裝置之中蜷縮起來。

他愣了兩秒，竟鬼使神差間從它的身上感受到了委屈和可憐。

年餘默默看着幾人重新将玻璃打好膠黏上去，同時又在水箱外焊上一層鐵皮，将原本就幽閉的空間弄得更加幽閉。

至于嗎？

年餘不明所以，實在無法理解那群人為什麼那麼緊張。

可轉念一想，自己應該是與那頭狼同屬一類污染物，所以這群人防着自己似乎沒什麼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