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楊逍後的兩月餘,風中已有了秋的涼意。
穿過廣袤且密林叢生的谷徽路後,便可抵達峨眉山下的清羽鎮了。
若在之前,以紀曉芙的腳力加輕功,不到兩月便可走回峨眉,但在半月前,紀曉芙突感身體不适,時不時的頭暈目眩,胃口也極差,幾乎吃不下東西,即便是吃一點,片刻後又會盡數吐出,直攪的紀曉芙渾身乏力,精神差到了極點。紀曉芙心想,興許是中暑了,便也未曾在意,反正已經離開這麼些時日了,慢點走,把身子養好再回峨眉也不遲。而且自己也已非清白之身,與殷梨亭的婚約是決不能作數了,路上也順便可以想想,如何說服自己爹寫出那封退婚書。
正兀自出神地走着,隻見遠處緩緩走來四個身形彪悍、頭裹汗巾的蒙古鞑子,其中兩個正推搡着兩名十三四歲的妙齡少女在行進着,兩個妙齡少女皆被塞住了嘴,手臂也被向後捆綁着,表情痛苦異常。領頭的黑臉鞑子回身看去,轉回身來時捋了捋短須,邪魅的笑着,顯然對俘虜的“戰利品”甚是滿意。
“豈有此理。”紀曉芙心道,不由地攥緊了拳頭:“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搶奪漢人之女,元蒙異族竟是猖狂到了如此地步。”
擦肩而過之時,兩個妙齡少女眼中淌着淚,向紀曉芙投來了求救的目光。
“站住。”紀曉芙卸下腰間佩劍,橫在了蒙古軍面前:“把人留下。”
領頭的黑臉鞑子一滞,看看面前青色素衣、秀眉大眼的紀曉芙,不屑一笑:“怎的?覺着自己帶把劍,就想救人?實話告訴你,我們首領需要女人,這兩個還不夠呢,我看小娘子你比這兩個姿色要好許多,不如,随爺一起走吧。”說着,就要上前去攬紀曉芙的手臂。
紀曉芙内心憤怒至極,拔劍起身,腕間輕挑,手臂一個回旋,黑臉鞑子腰間的短刀就被劈落在地,鞑子也被驚的退了幾步。
“好你個不知好歹的丫頭。”黑臉鞑子憤憤咬牙,起身就要去撿地上的短刀,欲與紀曉芙一戰。卻見紀曉芙足尖點地,輕功越上,直踢黑臉鞑子肩頭處,未來得及撿起短刀,黑臉鞑子已一個踉跄,手扶肩膀跌倒在地。
見勢,其餘三個蒙古鞑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後,互相點頭示意,齊擁而上。紀曉芙屏氣凝神,在彎刀掄至眼前的瞬間仰面躲過,三把彎刀霎時揮空。緊接着,紀曉芙舉劍相向,動作靈巧輕捷,内裡暗暗運力,使出滅絕所授的峨眉劍法,一躲一挑,手起劍落,直刺在四人的肩頸、小臂、膝蓋和腳踝處,四人吃痛,打着打着已是身形不穩。
見蒙古鞑子亂了方寸,紀曉芙直接舉劍抵在了領頭鞑子的脖子處:“再敢擄我漢人女子,要你們好看。還不快滾。”
“哼。想不到你這娘兒們會功夫。”黑臉鞑子眯眼瞥去,雖是不服,卻也無其他辦法:“兄弟們,撤。”
看着蒙古兵跑的沒了蹤影,紀曉芙趕緊上前為兩個少女松口并解了綁,兩個少女登時跪地:“謝謝女俠搭救,謝謝女俠搭救。”
紀曉芙連忙去扶:“兩個小妹妹,不必謝,你們是清羽鎮上的人吧?趕快回家去吧。”
“是,是。”兩個少女互相攙扶着站起,再次向紀曉芙躬身緻謝後,向着鎮子的方向跑去。
望着少女跑遠的背影,紀曉芙無奈搖頭,長歎了口氣:這大漢的山河,要何時才能光複?
正欲繼續趕路,剛邁出幾步,紀曉芙突覺頭暈目眩,手扶腦袋就要栽倒在地,卻在倒下的半途,感覺後背被一個寬大的臂膀扶住。紀曉芙強撐着力氣,緩緩坐在了地上。
“曉芙,曉芙。”周身充斥着一個渾厚的聲音。
紀曉芙又想嘔吐,大喘幾口氣,穩了穩心神,慢慢睜開了眼睛。
“楊逍?你……”映在自己眼前的,竟是那張清冷孤傲的面龐,紀曉芙又驚又喜,隻是瞬間,又轉回了思緒:“你跟蹤我?”
“不,曉芙,我沒有。”依舊是那身素色白衣,楊逍眼裡卻充滿了疼惜:“曉芙,我隻是去峨眉……”
“你食言了。”紀曉芙甩開了楊逍扶在自己後心的手臂:“你答應過我的。”
看着紀曉芙,楊逍心裡已是軟的一塌糊塗,他心道,将倚天劍送還峨眉之事,絕不是他要留她在身邊的靶子,此次的相遇若真是上天安排,他決定再賭一次:“是,曉芙,我承認,我放不下你,我忘不了你,我隻想最後懇求你,跟我走。”
看着楊逍清冽的眼睛,紀曉芙心痛的無法呼吸,眼前便是峨眉,身後,卻是名門正派的清譽:“楊逍,不要再逼我了,你走。”
“曉芙,可是你的臉色很不好……”
“走!”紀曉芙提高了聲音,卻偏過了頭去,淚,滴在了他看不見的地方。
楊逍慢慢直起身子,轉過了身去,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曉芙,”楊逍輕撫心口:“坐忘峰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每一個字,每一步,都異常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