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了女兒,紀曉芙愁容減半,卻也擔憂道:“不悔,這一路過來還順利吧?”旋即尴尬地看了看楊不悔身後的殷梨亭,低低的喚了句:“殷六俠。”
“楊夫人,不悔。”殷梨亭扶起了紀曉芙和楊不悔:“現在不是細說的時候,義兵與武當弟子們馬上要攻船了,我得火速返回小船隻上,告訴大師兄與楊左使你們的位置所在,免得誤傷。”而後叮囑楊不悔道:“我與大師兄等人會把船隻駛至這隻巨艦的西南角,你帶着你娘親就在那裡等,萬事小心。”
楊不悔沉重地點了點頭:“嗯。你也小心。”
而後,就見殷梨亭飛速消失在昏暗的船艙内。
這時的江上,已逐漸失了平靜,東北風如千軍萬馬般浩蕩吹來,逐漸猖狂,數十隻小船已失了穩,被吹的東倒西歪、來回搖晃。
“左使,東北風已至,可以燃起□□了,我們趕快撤到備船上去吧。”塞克裡小心提醒,卻被一旁的夏怡拽着衣袖晃了晃胳膊,塞克裡挑眉看去,見夏怡輕輕搖了搖頭。
“不可。”楊逍擡臂,神色緊張:“曉芙還在巨艦上。”
“大師兄、楊左使。”話音剛落,就見殷梨亭飛身而落:“她們在東南處最深的那隻巨艦上,我已告知不悔帶着她娘親在那隻巨艦的西南角處等候,避開那艘大船,趕緊引爆□□吧。”
隻見楊逍意味深長般看着殷梨亭,輕輕歎息:“殷六俠,謝謝。”随後立即轉身,将夏怡與塞克裡喚至近前:“傳令下去,依計,陣守的□□退至備船,其餘人點燃□□,火攻巨艦。”
“武當弟子聽令。”宋遠橋亦發了聲:“發起攻擊,配合義兵,不可懈怠。”
“是。”
不多時,就聽得江面上響起了噼裡啪啦的爆炸聲,借了順向的東北風之力,火焰開始順着巨艦底部以不可禦擋之勢蔓延,濃密的煙霧鑽入,一個個漢兵咳嗽着、嘶吼着沖出,以箭抵禦,卻發現小船上竟是沒有半個人影。
“好他個明教,竟然借風用火。想要亡我,沒那麼容易。”陳友諒從船内找了塊濕手巾,捂住口鼻來到了甲闆,看着江面上火紅一片,内心憤怒至極:“上備船吧。”
“大哥,我們哪有那麼多備船。”這發聲的,是陳友諒的弟弟陳友仁,亦随陳友諒征戰多年。
隻見陳友諒緊緊握拳,閉了閉眼,沉聲道:“各領軍首領,上各自備船,其餘士兵,上岸去深入應天府内,與義兵殊死一搏!”
風越刮越大,火勢越來越迅猛,雖沒有刻意去引爆東南處那艘船隻,可連綿的大火還是吹了過去,将這艘大船燃了起來,各個巨艦底部已被燒毀殆盡。
此時的楊不悔牽着紀曉芙剛沖到了甲闆上,懷中的孩子也被這巨大的響動驚醒,哭個不停,紀曉芙拍着去哄,卻是無論如何也哄不住。
“咳咳。”楊不悔急中生智,從衣擺處扯下一塊布料撕成兩半,将其中一半遞給了紀曉芙:“娘,快,捂住口鼻。”
“嗯。”紀曉芙依言照做。
甲闆上已亂作一團,四處逃竄的士兵已無暇顧及楊不悔與紀曉芙,都在各自想着逃命的辦法。
不一會兒,火焰就開始吞噬甲闆上的木柱,大船随着東北風劇烈搖晃起來。紀曉芙與楊不悔急切地向江面望去,怎奈煙霧太大,無論如何也看不到是否有小船朝這邊行進。
“不悔,這船怕是要斷裂了。”紀曉芙握住了楊不悔的手臂:“如若還等不到小船,我們找兩塊長木,先利用輕功飛回去,能走多遠走多遠,待體力不濟時,搭着長木漂回去吧。”說着,就要将懷裡哭泣不止的憂兒背在背上。
說時遲那時快,紀曉芙的話音剛落,一個燃着的梁柱竟是狠狠倒了下來,正砸在紀曉芙與楊不悔的中間。
“不悔小心!”
船隻被劈成兩半,紀曉芙所站的船角開始向江内慢慢塌陷。
“娘,快,快把手給我。”楊不悔此時的心情已如這場大火一般焦急,眼看着自己的娘親與弟弟越沉越低。
可是,由于風力太大,水勢瞬間就沒到了紀曉芙的膝蓋處,紀曉芙想要使出輕功騰起,卻怎想在水中竟是無論如何也使不出。千鈞一發之際,紀曉芙使出渾身内力,聚于小臂,向着船身的楊不悔高喊道:“不悔,接住弟弟!”說着,使出渾身解數,眉心緊擰,将臂彎裡的嬰兒向上一抛,孩子穩穩落于楊不悔懷中。
“娘,上來,快想辦法上來呀。”此時的楊不悔伸着一條胳膊想要去夠紀曉芙,卻發現根本無濟于事,内心早已亂了方寸。
江水已沒至脖頸,眼看着就要沒過頭頂,紀曉芙在水裡撲騰着,感覺自己已經快沒有力氣了。在氣力快要耗盡前,紀曉芙使勁兒将頭擡向江面,她的臉上,已分不清是江水還是淚水:“不悔……告訴你爹……好好活着。”說完,消失在了濃煙彌漫的江面上。
“娘,娘。”望着翻滾的江水,楊不悔跪倒在船身,肩膀已是抖動不止,懷裡的嬰兒抓撓着小手大哭着,似在找尋那熟悉的味道,可是,卻怎麼尋也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