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朱老四擡起大弓，輕輕一吹：“要對付我，你們那伎倆，還是嫩了點兒。”

陳友諒被射身亡，漢兵沒了主心骨，一時間亂作一團。明教得勢，一衆人趁勝而上，直向着張志雄這邊的各隻巨艦襲去。

“楊逍！”而這時，挨了一掌的楊逍軟軟地趺坐在地，口中的鮮血不住地向外溢着，紀曉芙接過憂兒後将孩子遞給了貝錦儀，看着楊逍虛弱的模樣，手都不知該碰在哪裡：“逍哥，你怎麼樣逍哥？”

楊逍強撐着體力，扶着心口費力地吐出了兩個字：沒事。

一如那年的江南竹林裡，中了西域斷魂散，他說，沒事；

一如那年的光明頂上被六大派圍攻前，中了兩記幻陰指，他說，沒事；

一如那年的少林後山戰三渡，中了一記鋼鞭，他仍說，沒事。

在所有人眼中，他是一座屹立不倒的峰巒，可在紀曉芙眼中，他隻是她的楊逍，沒有明教左使，沒有峨眉女俠，他們是楊逍與紀曉芙，也隻是楊逍與紀曉芙。

楊逍微喘着擡起頭，唇邊漾起一抹微笑，就這樣柔情地望着紀曉芙，似是在說着：傻丫頭，沒事了。而後，重重倒在了她懷裡，阖上了眼睛，她顫抖着伸手去摸，那黏膩的紅稠蹭在她的掌中，灼心的熱。

“逍哥，逍哥！”紀曉芙攬着楊逍逐漸下沉的身體，心如刀絞。

他的心脈，已不是第一次受傷了。

“該不會……已經……”人群中，不知是誰顫着聲喃喃，紀曉芙猛然一驚，顫抖着擡起一指，那鼻息間的氣息，微弱如蚊蟻。

“這可怎麼辦？”周颠心中又悲戚又急：“上次這龜孫斷了心脈，好賴有無忌教主在，這眼下，哪還有人會九陽神功。”

九陽神功？紀曉芙心中突的一跳，忽然想到些什麼，看向了一旁的韋一笑，苦求道：“韋蝠王，你輕功好，曉芙求你，上武當一趟，請張真人來。”

韋一笑一驚，正欲開口，又生生咽了回去。

周芷若知其意思，見韋一笑難于開口，俯下身去勸解道：“曉芙師姐，我知你擔心楊左使，但武當與這裡相隔甚遠，張真人又年事已高，恐怕……”

“你就是想說，就算把張真人請來，楊逍也沒命了呗。”周颠憤憤望去，仍是口無遮攔。

見周颠如此的口不擇時，一旁的夏怡内心憤怒不已，直接将劍橫在了周颠身前：“你再胡說一句試試。”

見這門主不顧身份的以下犯上，周颠揚着脖子輕笑：“呵，怎麼你，要造反了嗎？”

這時，正欲深入船身内部捉捕漢兵的朱老四看到此情形，轉而跑向了這裡：“紀掌教，周掌門，楊左使這傷情耽誤不得，趕緊先擡他回大營去醫治，時間緊迫啊。這裡交給我與徐達，我們去把剩下的漢兵解決掉。”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相視歎息。周芷若直起身，神色堅定地吩咐道：“峨眉弟子聽令，兵分三路，配合義兵，深入敵方巨艦。”而後看向神色黯然的紀曉芙：“紀師姐，趕緊帶楊左使回營。”

于是，韋一笑、周颠、說不得及幾個門主将楊逍輕輕擡至了備船上。紀曉芙靜靜地坐在楊逍身側，緊緊攥着他的手，一錯不錯的望着他。他俊朗的五官還是那樣棱角分明，即使是唇邊漾了血，還是那樣風光霁月般好看。這一刻，不住的厮殺，滾滾的湖水，浩渺的江湖，全都黯然失色了。

楊逍你知道嗎？山野萬萬裡，餘生路漫漫，可我隻想與你，日暮、酒杯、淡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