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徐達将一個血淋淋的包裹甩在案幾上時,一幹人驚詫之餘也是面色倏變,那包裹裡,是彭和尚的項上人頭。
幾人各揣心思,卻也清楚,取彭和尚性命,自是朱老四的主意。
“怎麼說也是曾經對明教有功的人,你們這麼做,也太不講兄弟道義了吧?”說不得一掃三人,憤憤地背過了身去。
徐達嘴角輕彎,不屑道:“布袋和尚,你這又是何必?總抱以仁慈之心,又怎麼平天下?要你這樣講,那陳友諒的性命是不是也該留?”
“哼,教主要你們殺他了嗎?”周颠皺眉,而後意味深長地瞥了瞥朱老四:“我勸某些人,行事,還是莫忘了本分。”
朱老四不發一語,唇邊扯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範遙冷哼一笑,搖了搖頭。
“楊左使可還好?”朱老四忽然問道。
“假慈悲。”周颠冷眼瞥去,口中悄聲喃喃:“我看,你是怕楊逍依舊生猛吧?”
“你什麼意思?”受不了周颠似有若無的冷嘲熱諷,一身戰袍的常遇春忽而拔劍相向:“我看你就是還嫌戰況不夠亂,還要起内讧,是不是?”
“好了,都不要再吵了!”範遙突然掌拍案幾,嚴厲斥責道:“打了勝仗是好事,你們在這裡自相譏諷給誰看?”
見範遙發了話,幾人互相看看,雖都覺自己并非故意冒犯,卻也敬他幾分,止了話語。
“大哥被黃衣女子所救,灌了九陰真經的内力,已經沒事了,還在昏睡。”範遙轉身向朱老四道。
“就是你所說的,那個在屠獅大會上制止了周掌門的黃衣女子?”朱老四疑道。
“是她。”範遙點頭一應。
朱老四沉思片刻,望向徐達和常遇春,沉着發聲:“這仗打的辛苦,我軍也死傷慘烈,你二人去整頓一下,吩咐軍醫給士兵們挨個兒檢查一下傷情,我去看看楊左使。”說完後,掀簾離開了。
“嘿這龜兒子,還懂不懂點規矩。”看着朱老四離去的背影,周颠挑唇無奈道:“打赢了了不起啊,還有沒有把明教放在眼裡。”
在場的一幹人相視無言。
朱老四掀簾而入的時候,紀曉芙正窩在楊逍臂彎裡淺眠,兩日下來,她也确實倦了。聽得動靜,連忙起身,見來人是朱老四,紀曉芙微微一笑,彎腰行了禮:“朱香主,謝謝你還挂念着他。心脈已護住,應是再有幾天就會醒。”
“紀掌教多禮了。”朱老四扶了扶紀曉芙:“楊左使沒事就好。”
“嗯。”紀曉芙神色淡然:“聽說您帶領義軍打勝了,曉芙在此道一聲恭喜。”而後向着朱老四身後探了探,複又轉回了視線:“周掌門、錦儀師姐還有其他弟子呢?回峨眉去了嗎?”
朱老四面色微漾:“興許是回去了,興許不是。”
“此話怎講?”紀曉芙一疑。
朱老四淺淺一笑:“得勝的那天,周掌門曾對我說,你們的師傅心比天高,能夠幫助明教打敗陳友諒,也算沒有負了滅絕師太。她已不想再問世事,隻願用餘生時間去度化世人,并要我轉告你,人生得一知己不易,好好照顧楊左使。從此世間,再無峨眉。”
紀曉芙聽聞,内心大為震驚,而後顫抖着後退兩步,跌坐在楊逍床邊,半晌,輕輕地挑了挑嘴角:“其實這樣,也好……”
……
夜裡,紀曉芙正趴在楊逍身邊睡着,突覺簾外似是有一道狂風卷過,紀曉芙驚覺彈起:“什麼人?”執劍沖出,隻有零星的燈火在夜空中閃耀,幾個巡邏的義兵見紀曉芙跑了出來,趕忙沖了過去:“楊夫人,什麼事?”
紀曉芙在幾人身上左右打量,并未看出什麼異常,想着也許是自己近日擔心楊逍,太累了,出現了幻覺,便揮了揮手道:“沒事,各自去忙吧。”幾名義兵散開了去。
紀曉芙将劍放在身側,躺在楊逍旁邊繼續去睡了。
那個翩跹黑影在黢黑的夜色中打了幾個圈後,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