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騰起，竹屋裡漲出了熱氣。

紀曉芙打濕了帕子，小心翼翼地幫雁兒擦拭起小手，從手心到手背，每一道縫隙都仔仔細細。雁兒的小手有些烏黑，衣服也髒兮兮，一看便知是很久沒人照料的孩子。

“乖孩子，你這麼小，上天為什麼要讓你承受這些。”紀曉芙看着雁兒喃喃，雖聽不見，雁兒眼裡還是浮起了淚光。紀曉芙并沒有照料過孩子，雖自小家境優渥，卻天生得一副善良心腸，終是見不得這樣的人間疾苦。

掀起衣袖之際，幾道可怕的傷痕赫然映入紀曉芙眼簾，那傷痕黑裡泛紅，新舊疊加，血痂凝固，看上去就十分駭人。

“天呐，這……”紀曉芙大驚。褪去衣物，背上、胸前……紀曉芙心疼地擁住了雁兒：“雁兒，怎麼會這樣雁兒。”

她就這樣抱着她，淚珠砸進了水盆。

“他們簡直不是人。”紀曉芙握了握雙拳，憤然站起，在就要沖出房門的瞬間，撞上了手持托盤的楊逍。似是早已感知到了紀曉芙的反應，楊逍淡淡看去，而後不慌不忙地走進，将托盤擱下。

“這時候，你到是着急起來了。”楊逍負着手，背對向紀曉芙，望了望托盤裡的兩件衣裙：“怎麼，是要找我嗎？”

紀曉芙全然無心思理會楊逍手中之物，心裡痛的難耐：“楊逍，我真沒想到，連個小孩子你們都不放過，你還算是個人嗎？”

“哼。”楊逍卻是輕聲一哼，回轉過身後從紀曉芙眼前淡淡掃過，不言語不辯解，就要離去。

“你給我站住。”此時的紀曉芙心裡滿是憤怒，全然忘記了楊逍“魔頭”的身份，張起雙臂堵在了楊逍身前：“就算你跟她的家人有什麼仇怨，可小孩子是無辜的，你這麼做，就不怕天打雷劈嗎？你……”

“那就讓老天爺來懲罰我吧。”對紀曉芙的一時“無禮”，楊逍依舊淡然，面上毫無波瀾：“你隻把她照顧好就行了。”

“哼。”紀曉芙似笑非笑般點了點頭：“好，楊逍，這是你說的。”說着，快步從楊逍身前擦過。

感受到了紀曉芙的急促，楊逍迅速地擡起一臂，握住了紀曉芙的細腕：“你要幹什麼？”

白日裡，已經有過多次這樣的身體接觸，對楊逍又一次的緊握，紀曉芙不再抗拒，既擄了她來照顧這孩子，她仍舊相信，他善念尤存：“我要帶她走。”

“為什麼？”

紀曉芙平心靜氣看去：“隻有帶她離開你們，她才不會再受到傷害。”

“帶她走？笑話。”楊逍厲色皺眉：“她隻有在這裡，才不會受到傷害，這江湖之上，除了明教，她根本沒有地方去。”

見楊逍這般固執，紀曉芙氣急：“你們殺完人居然還這麼理直氣壯？”說着，就準備帶雁兒離開。

看着紀曉芙的舉動，楊逍心下疼惜，卻也無奈搖頭：“紀女俠，這孩子是明教的人，你難道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楊逍的話驚的紀曉芙一時間愣在了原地：“你說什麼？她是明教的人？”

楊逍的臉上染起悲切，語調暗啞：“她叫江雁兒，她的爹爹江伯維，生前曾是我在明教最推心置腹的得力助手，是我把他們派到其他門派做密使的，後來身份敗露，就被你們幾個九門七幫的人聯手擒獲虐殺。雁兒，就是被他們弄聾的，他們不僅弄聾她的耳朵，還虐打了她一番，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她早就沒命了。哼，名門正派。”

紀曉芙聽的當下滞住：“你說什麼？”

楊逍松開了紀曉芙的手臂，踱步向前，神色卻是漠然：“我說，這就是江湖。”

紀曉芙低下了頭去，喉間輕咽，她心中不明，師傅的這個大仇敵，究竟是個怎樣的人，說他殺人不眨眼，内心卻又不乏善意：“好，就算你說的為真，你們明教，也沒少做過惡事。”

楊逍冷冷瞥去：“你看到了？”

“我……”紀曉芙無言，躲開了楊逍的眼睛：“江湖誰人不知。”

“沒看到，就不要人雲亦雲。”楊逍說着，已悠悠轉身，不再與紀曉芙争辯什麼了：“把衣服換了，這身我看不慣。”

紀曉芙這才注意到那案桌上托盤裡的一青一妃兩條女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