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曉芙身後的楊逍微歎:“既答應了讓你走,我就不會反悔;既決定要走,也不差我送你這一刻。”他的歎息,他沒有讓她聽到。
紀曉芙緩緩轉了身,墨發散在肩頭,眼角含淚,不施粉黛,鎖骨處還留着楊逍昨夜種下的痕迹,楊逍隻覺心下顫的厲害,無奈轉開了視線。
“好。”紀曉芙盈盈的目光望向楊逍,點頭答應了。
……
樹葉飄落,微風掠過,一白一碧兩道背影已行至了湖邊,走的極慢,她始終是不舍的。
“就送到這裡吧。”紀曉芙再不敢去看楊逍灼熱的眼睛。
“曉芙。”楊逍頓住,一撩衣袍,向着紀曉芙跪了下來:“我楊逍一生,從未對任何女人跪過,我隻是想告訴你,我願意照顧你一生,若非死别,絕不生離。”
紀曉芙轉過了身體,喉間窒息:“我心意已決,你不要再說了。”
楊逍垂下了頭去,卻是飲泣吞聲:“若你執意要走,拿着這令牌。”他起了身,将一枚刻有火焰圖案的令牌放入紀曉芙掌心:“這是明教的鐵焰令,見令如見我。”他握了握紀曉芙那想要抽回的手掌:“如果有一天,你改變主意了,又或者,任何時候你需要幫助了,隻要你開口,我楊逍此生定會為你付出一切,不惜代價,坐忘峰的大門永遠為你而開。”
他是那樣驕傲的人啊,卻肯做出這般懇求,紀曉芙潸然淚目,一瞬覺得,自己是這世間最狠心的女子,就算不回峨眉又能怎樣,可是,這武林卻不是隻有峨眉。
“那麼,不論我說什麼,你都會答應我,不會出爾反爾嗎?”斷的幹淨,是紀曉芙現在唯一能做的。
楊逍說:“絕不食言。”
“好。”紀曉芙小心翼翼地握了握那鐵焰令:“我走了之後,你不準去找我,更不準打探我的消息。”
楊逍一愣,挑了挑唇,喉頭滾燙:“好。”
紀曉芙最後望了望那張冷峻但溫柔的臉,将手一抽,擦過楊逍肩頭,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曉芙!”這一聲呐喊,不為她,不為自己,也不為任何人。
“你别忘了,你答應過我的。”紀曉芙沒有回頭。
那青衣身影,終是漸行漸遠,直到再也看不見。
繁花似錦一時,一别兩寬終去,也許這真的是最好的結果了吧。
恍惚走回竹屋,楊逍根本不知是哪個時辰。推開房門,屋中似是還飄蕩着紀曉芙身上的香氣,楊逍合上眼睛,淚水再也沒能繃住:“曉芙......”一颦一笑還似在眼前晃動,卻真的再也沒有了那個人。
偏頭望去,卻見東側書桌上的硯台下竟壓着一片張紙,楊逍走上前去攤開,紀曉芙留下的那句詩,銘心刻骨: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原來這世間最痛苦的不是愛而不得,而是那愛,終是無法跨越重重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