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為極緻的美貌卻是無法歸類的,那種美一眼萬年,區區統一審美,自然不在話下。
于是現在資源重合了。
陸小鳳的目光從來都是很放肆的,被他看着的姑娘往往都會羞赧地紅了臉,可他此時說話間與美人離得近了,卻是目光飄忽,不敢直視。
從前他浪蕩江湖時曾聽過一段梁祝戲詞,台上的梁山伯一句詞唱得悱恻纏綿,欲語還休,彼時陸小鳳還不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如今遇到這令他一眼動心的姑娘,他終于是懂得了。
他也從此不敢看觀音。
剛把魚放入茶花拿來的木桶裡,就聽了一耳朵養魚經的蘇鏡音,目光有些疑惑地看向陸小鳳,“嗯??可是我不養啊。”
她好忙的,一天下來要吃飯睡覺鹹魚癱,還要練她哥的紅袖刀法第一式,她哪有時間養什麼魚啊。
陸小鳳問,“那這是?”
蘇鏡音很是理所當然,“釣魚自然是用來吃的。”
“……??”
陸小鳳低頭瞧了一眼那隻拇指大的、即将幼年早逝的小小魚,忽然覺得剛才羨慕它能被美人垂青的自己,好特麼傻。
無花跟着楚留香踏上了船。
楚留香早年行走江湖時曾與蘇夢枕有過幾次短暫交集,因而自覺擔任起了互作介紹的工作,船上四位青年俊傑皆在江湖上有着不容小觑的名氣,一見面自是好一番你來我往的應酬流程。
隻不過讓無花覺得奇怪的是,陸小鳳與楚留香對待蘇夢枕的态度,有一種他完全說不上來的詭異熱絡,但他對此也隻是一閃而過的疑惑,并不是很在意,畢竟眼下他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
無花是應南宮靈之托,來請楚留香提前去往丐幫君山分舵下榻的。
“這……”
楚留香正遲疑着,陸小鳳卻已忙不疊替他點了頭,“既然南宮少幫主特意讓大師來請,想必是有要事相商,楚兄你就别猶豫了!”
同為浪子,誰還不知道誰呢?楚留香瞥了陸小鳳一眼,對他打的什麼算盤門兒清,想撇下他跟蘇姑娘一船同行,沒門!
楚留香轉了下扇子,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說來上次見南宮兄,他還提起與陸兄你許久不見,此番在此遇上也是趕巧了,你我便一道同去罷。”
兩隻浪子目光相對,隐有電閃雷鳴。
無花心下茫然,他隻覺這倆人今日委實有些不對勁。
那兩人彼此心知肚明,不過男人間的勾心鬥角罷了。
最後陸小鳳還是不情不願地被楚留香拐下了風雨樓的船,三個大男人同坐一葉扁舟,說來是有些擠的,但他們要提前去與南宮靈會面,在江上以内力驅使小舟行進,遠遠比坐大船快得多,更别說蘇夢枕不急着趕路,因而他們那船是以勻速行使的,隻要在君山大會開始之前趕到即可。
對蘇鏡音來說,聞名江湖的妙僧無花還沒有她的魚來得有吸引力,她從方才就在一旁低頭研究桶裡的小魚,對于兩隻浪子下船之前依依不舍的目光,她毫無所覺,隻顧着與茶花小聲商量那條魚今天晚飯的死法,最後拍闆決定,讓廚房給她哥炖湯補身體。
拇指大的魚崽崽:小小年紀就承受了不屬于這個年齡的重擔。
無花正與蘇夢枕溫聲告别。
美人擡眸望來的那一刻,白衣僧人一句念了十來年的阿彌陀佛,蓦然卡在了喉間。
但無花不虧為莆田南少林新一代弟子首席,他很快回過神來,立時扪心自省,笑歎一見姑娘誤道行。
若是換作别人來說這一句,或許會顯得有些輕佻,但此時由無花微笑道來,蘇鏡音卻并不覺得反感。
無花長得極好看,唇紅齒白,目如朗星,行事之間潇灑脫俗,笑裡隐有出塵之意,很能給人留下好感。
蘇鏡音對他淡淡一笑。
無花微笑颌首,那一句阿彌陀佛終于說出了口以作道别,腳下如踏金蓮般施起飄渺輕功,轉眼間便落回那一葉孤舟之上。
孤舟漸漸遠去,江水一線。
蘇夢枕雙眸微眯,不知在想些什麼。
“還釣嗎?”他忽而問道。
曆經兩回大釣活人整出陰影的蘇鏡音搖了搖頭,“不了……”
釣魚是不想了,可能這輩子都不想了。
“既然有空了,那咱們來算一算賬。”蘇公子不疾不徐地捋了捋寬大廣袖,袖角處針腳開口若隐若現,其中含義不言而喻。
蘇鏡音見勢不妙,扭頭就跑,“我沒空,我可忙了!”
蘇夢枕輕車熟路地将她一把拎了回來,哧笑道,“你除了吃和睡,還有什麼可忙的。”
“我忙着……”
被揪住了命運的後領逃不掉,蘇鏡音眼神飄來飄去,倏而飄到了木桶裡的魚崽崽,于是就立馬理不直氣也壯了,“我要忙着給你燒魚呢!”
蘇夢枕眉梢微挑,“哦?”
蘇鏡音連連點頭,生怕他繼續算賬,“兄長喜歡吃什麼,我都給你燒。”
蘇夢枕似笑非笑地松開她,十分配合她的表演,“我喜歡……”
蘇鏡音連忙打斷他,“兄長喜歡喝白開水的我知道,我現在就去給你燒一個!”
蘇夢枕:“……”
神特麼白開水。
鹹得這麼清新脫俗的姑娘到底是誰家養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