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明天就不暈了。”她說。
“昨日你也是這麼說的。”
“……昨天我沒想到今天竟然還會暈嘛。”
蘇鏡音虛虛弱弱地歎了一口氣,“唉,都怪我這身體不争氣。”
真正身體不争氣的蘇公子:“……”
蘇夢枕都被她給氣笑了。
這五年來她躲懶摸魚的理由五花八門,天花亂墜,用她堅持不懈的努力,生動形象地演示了什麼叫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哦,還有那剩下的二十五天,曬鹹魚。
更讓蘇夢枕覺得可氣的是,他明知道她就是在躲懶,可若沒有他的心軟放縱,她怎麼可能整整五年,紅袖刀法隻練會了不到三十招。
且還是半桶水當啷響的三十招。
蘇夢枕揉了揉額角,被氣得腦袋一抽一抽的疼。
他深深歎了口氣,“罷了……在船上這幾日先不練了。”
看吧,他終究還是又心軟了。
“真的?!”蘇鏡音噌地一下坐了起來。
蘇夢枕眯了眯眼,目光中帶着顯而易見的危險。
“……我就知道兄長最好了。”
暈船的蘇大小姐虛虛弱弱地說完,又虛虛弱弱地癱了回去。
蘇夢枕:“……”
蘇大小姐這麼一癱,就癱了幾天,癱到了船泊君山。
她釣的那隻小魚崽崽,就炖湯這一問題,難倒了整個船上的廚子,最後魚崽子逃過一劫,隻能讓廚房養了起來,養肥了再炖不遲。
再過兩天就是君山大會,洞庭口岸車如流水馬如龍,來來往往的大多都是江湖中人,蘇鏡音輕車熟路地戴好帷帽,下船後攥着自家兄長的袖子,跟緊了他。
沒辦法,人多的地方往往容易出事,江湖人更是如此,有陸小鳳花滿樓那等性子溫和講道理的,自然也有脾氣暴躁,一言不合就動手的。
而她哥雖看着是個病弱公子,但畢竟上位多年,紅袖刀亦是終年飲血,那身不可一世的大佬氣度,隻要是有點眼力的人,都不敢輕易上前招惹。
可明面上不敢招惹是一回事,背地裡暗暗使壞又是另一回事了。
蘇鏡音覺得好像有人在看她,視線極為隐晦,像是毒蛇的信子,陰森,悚然,令人不寒而栗,可當她回過頭後,那道目光卻立即消失了,好似從未存在過一般。
“怎麼了?”
她攥着他袖角的手一松,蘇夢枕立時察覺到了,回頭一看,就見她已落後了幾步。
蘇鏡音皺了皺眉,她武藝不精,并不能确定那道視線究竟看的是她還是别人,隻得搖了搖頭,“……沒什麼。”
還未離開港口地界,人流如織,蘇鏡音正要擡步跟上自家兄長,一個不注意,就被人流裹挾着沖退了好幾步,沖到了沒有遮擋的湖畔邊。
她趔趄了一下,不小心扭到了腳,就在站立不穩差點跌墜下湖時,風中倏地掠過一道墨色殘影。
下一刻,她被攬入了一個帶着寒氣的懷抱。
帷帽跌落,墨色狐裘旋即從頭到尾将她裹住,絲絲藥香争先恐後湧入鼻端,是最為熟悉的、令她安心的氣息。
蘇鏡音隈倚在他懷中,頭頂傳來玉石般清泠的嗓音,帶起了耳畔的悶悶震動,“還能走嗎?”
“好像……”
蘇鏡音試探着動了下腳腕,然後被疼得直抽氣,“嗚……不行了。”
她淚腺實在發達,從前裝哭眼淚也是說掉就掉,這一下疼得她眼淚瞬間飙了下來,轉眼就染濕了蘇夢枕胸前的衣襟。
明明隻染濕了衣襟,蘇夢枕卻覺整顆心都被她給浸到了淚裡頭,浸得他的心止不住的開始發酸,發澀。
他歎了口氣,無奈地拍了拍她的背,輕聲道,“不想被人看見就抱緊我。”
什麼??
蘇鏡音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俯身彎腰一把撈了起來,整個人如浮雲端,吓得她眼淚都憋了回去。
蘇鏡音怔怔地打了個哭嗝,看着可憐又可愛,但實則心裡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媽哒,臭直男,抱就抱了,但你特喵能不能溫柔一點??
可她的辣雞直男哥哥看不懂她内心的八百字髒話,啪地一下,十分響亮的一聲,把她的腦袋重重摁入了懷裡。
蘇鏡音人都被撞麻了:“……”
蘇夢枕此時卻蓦然覺得,他這妹妹好像有點兒傻,可那副呆呆愣愣、眼睛紅紅的模樣,卻實在可愛得讓他手癢。
他忍不住低低笑了一聲。
“傻了麼?不是說不想被看到招惹麻煩,那還不抱緊我。”
蘇鏡音:“……”
敲!常年練刀骨頭邦硬的臭直男!
你當我的腦袋是石頭做的嗎??
蘇鏡音一手摟緊他脖子,一手捂住了額頭。
笑着咬碎了後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