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樓幕後黑手所算計之事,原與風雨樓無關。隻是經過馬車攔路被阻,引來前夜的一場刺殺,他便知道,此事不論如何,自家妹妹已被牽扯其中,他也知道,他一離開,對方很可能會再度沖着她來。
閻鐵珊武功不低,若要讓他卸下防備喝下天一神水,身邊肯定有内鬼,既如此,那獨孤一鶴身邊呢?
他讓茶花約見獨孤一鶴,一來,确是為了蘇鏡音身世一事,二來,今晚他離開别院,若是果真有人想要動她,也就表示獨孤一鶴弟子中确有内鬼,與此同時,楚留香亦會等着甕中捉鼈。
峨眉派要處理門中弟子,蘇夢枕不便再留,隻說日後會再來拜訪便要離開,但離開之前,獨孤一鶴叫住了他。
兩人走到一旁,獨孤一鶴卻面帶遲疑,似乎有些難以開口,“蘇姑娘她……”
“前輩多慮了。”
蘇夢枕能猜得出來,這位剛遭受弟子背叛,而顯得面色有些滄桑的老人,當下在擔心些什麼。
他說,“不論音音身世如何,對我來說,她一日是我妹妹,就永遠是我妹妹。”
那是在父親離去之後,與他相伴多年的姑娘,也是他看着她一點點長大的姑娘,不論世事如何變遷,他與她,總歸都是彼此間最親近的人。
“這一點,不論發生什麼都不會變。”
得到了蘇夢枕的保證,獨孤一鶴也松了一口氣,那畢竟是故人唯一留下的孩子了,若她過得不好,他這心裡啊,總歸是放不下的。
蘇夢枕很快便告辭離開,回去路上與匆匆趕來的楚留香不期而遇。
楚留香一見他,便道,“被他跑了。”
蘇夢枕看了他一眼,見他雖有些懊惱,卻并不懊喪,隻淡淡問道,“知道是誰了?”
“嗯,我與那人交手不過幾招,雖沒來得及試出他的武功,但是……”
楚留香點頭,邊走邊說道,“我認得他那燕子三抄水的輕功。”
“天禽門,霍天青。”蘇夢枕直言點出。
楚留香一驚,“你早知道?!”
蘇夢枕:“隻是猜測,閻鐵珊身邊最有嫌疑的人,除了霍天青,不作二選。”
楚留香眉頭緊皺着,“天禽門在關中勢力不小,此事有點棘手了。”
蘇夢枕扯了扯嘴角,冷笑道,“他既敢動我的人,就該想到我不會放過他。”
楚留香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又覺自己沒那個立場多言,最後,隻能沉沉歎息了一聲。
果然還是應了那句老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人生在世,求名求利,求武學大進,求美人在懷,隻要有所願求,欲望難以滿足,那這江湖争端,就永遠不會有止歇的那一天。
蘇鏡音倒是不想歇下,可她才剛關上門,眼前倏地飛快閃過一道殘影,隻覺腦後一痛,便不得不被迫陷入了昏睡。
司空摘星得了手,從後窗飛掠而出後,正在門外傻樂的陸小鳳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當即縱身追了上去。
但讓陸小鳳意料不到的是,路上竟有青衣殺手出動攔截他。
他面色蓦地沉重下來,沒人能比他更了解司空摘星的為人,那隻猴精雖平日愛與他作對,但他卻不是那種不分是非善惡、會跟青衣樓合作的人。
那這些殺手,究竟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司空摘星自然不知道,那位與他交易的主顧,真實身份是青衣樓的樓主,他見自己甩掉了陸小鳳,還覺有些得意,心道之後可以用今日這事,寒碜寒碜那隻小公雞了。
但陸小鳳并不是那麼好甩脫的,特别是一隻被偷走了心上美人的小公雞,怒氣沖了雞冠,青衣殺手一個個倒下,他的腳步卻是毫不停留,繼續踏起輕功往前追去。
司空摘星也知道對陸小鳳不能掉以輕心,因而隻顧急掠趕往交易地點,未曾注意到,在這茫茫夜色之中,遠處的一抹白衣身影。
那白衣人刺出了一劍,一劍刺穿了對面之人的咽喉。
司空摘星疾掠而過的時候,他正拔出劍,劍上還帶着溫熱的人血。
他輕輕一吹,劍上的血便汩汩從劍尖上滴落。
落在秋風之中,掩于塵土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