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是那樣一個柔柔弱弱的美人。
幾欲含淚,搖搖欲墜。
西門吹雪微微有些怔愣。
明明這個破廟殘破不堪,廟裡滿是青衣屍首,明明夜幕之下月色雲遮,血氣沖天,卻隻因為那個人在這裡,就好似這裡也成了九天宮阙,一眼望去,刹那之間雲開見月,花香風拂。
但他很快就回過神來。
他是個劍客,他誠于劍,也誠于人。
卻并不誠于美色。
這個江湖,最不能小看的,就是女人。
更何況,是個美得能讓人心甘情願,引頸就戮的美人。
就算這個美人表面看上去氣息虛浮,武藝不精,似乎毫無威脅一般。
這個道理,西門吹雪不是不明白。
可他不過開口一問她是誰,隻是聽到他的聲音,她就開始捂唇幹嘔,并且邊嘔邊哭,止不住地哭。
西門吹雪:“……”
怎麼?他的聲音聽起來那麼讓人想吐嗎?
那小姑娘實在吐得太真情實感,哭得太撕心裂肺。
西門吹雪每次殺人之前的焚香沐浴,總要包下最好的青樓,再包下四個最美的花魁伺候,這麼些年下來,他不是沒遇到過試圖勾引他的花魁。
可勾引人,莫不是盈盈秋水,脈脈含情,哪有她哭成這樣天塌地陷的?
蘇鏡音也不想哭,可她忍不住。
被人一腦殼敲暈,一覺醒來之後,所見隻有夜黑風高,山野破廟,眼前還全是一大片死人,滿地的血,以及滿地的斷肢殘骸,又腥又臭又恐怖,簡直是鬼故事的現場直播版。
這種事,擱誰身上心态都得崩。
更何況她家那個萬能好用的兄長,此時還不在她身邊。
她一個幹啥啥不行,摸魚第一名的武功菜雞,哪裡受得住這種刺激。
“你……嗚你别殺我……”
她一邊哭唧唧抹淚,一邊試圖跟人打商量。
“嗚……我哥有錢,他、他能贖我的……”
被當成綁匪的西門吹雪:“……”
怕他不信,蘇鏡音為了苟住小命,連忙接着說道,“真的,他在京城裡是個大戶,有房有地,贖得起我的!”
她很機智,她沒敢說她哥是蘇夢枕。
畢竟金風細雨樓在江湖上樹敵不少,她哥的刀下惡魂更不少,萬一好死不死,眼前這人是她家的對頭,那不就成送外賣上門了嗎。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那‘綁匪’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隻是冷冰冰地開口問道,“你認識陸小鳳?”
蘇鏡音一驚,“你怎麼知道?!”
嗯……有點機智,但不多。
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遲疑了半晌,才猶猶豫豫地問,“你……是陸小鳳的?”
朋友?還是對頭?
西門吹雪微微一笑。
白衣劍客并不常笑。
他的笑裡,總是帶着一種頗為氣人的諷刺之意。
蘇鏡音頓時哭的更傷心了。
完了完了……
看這表情,估計是死對頭沒跑了!
……
陸小鳳實在追得太緊。
司空摘星将人暫且藏在了交易地點的破廟裡,連他之前好奇那美人長啥樣,面紗都沒來得及揭開看看,就立馬轉身飛出了破廟,試圖以此将陸小鳳引到别處。
倆人當了那麼多年的好友,彼此間不能再了解,陸小鳳果真上了當,跟着司空摘星飛掠而去,漸漸遠離破廟。
可追着追着,他就發覺不對勁了。
司空摘星的速度,比方才快了不少,肩上雖然仍背着個黑色布袋,但按理說,一肩負重,相對的腳下也該沉滞半分,可他飛掠行進之間,兩腳之下步法卻是一緻,毫無差别……
糟了!調虎離山!
究竟……是從哪裡開始的?
郊外?林子?不對……
是破廟!!
陸小鳳方才想通這一點,正要停步掉頭回去時,耳畔卻依稀聞聽,自風中飄來一縷婉轉纏綿的低吟之聲。
蒼茫夜色之中,凄豔紅光疾掠而來。
“等等!刀下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