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量别出差錯吧。
他定了定神,重新走進了屋裡。
儀式結束已經有半個多小時了吧。他能看到室内依然有幾個忍者在忙活着什麼,諸如拆除某些設備之類的東西——他能理解,畢竟制作人柱力這事應該不是哪個村都能完成的,毀屍滅迹以免洩密是一貫宗旨。于是,在看了那些忍者們幾眼之後,他終于不情願地把目光移向了房間中央。
室内氣溫寒冷刺骨,呈放射狀鋪滿一地的雪白冰霜踩上去發出碎玻璃相撞一般的清脆聲音。這放射狀冰霜中央就是那個新鮮出爐的三尾人柱力。她已經醒了,不過大概是剛才發生的事對她來說太過痛苦,神情依然有些呆滞。她并沒有長出和剛才那個怪物一樣的倒刺和長尾,而是依然保持着“人樣”。隻不過,她的臉色發青,全身顫抖,皮膚上帶着冰珠,頭發上還殘留着雪花。
……這姑娘顯然給凍壞了吧?
她和他有仇,這事不歸他管。就算歸他管,他也不想管。
忍者們毀掉儀器發出的爆炸聲一直在周圍響起,野原凜顯然也聽到了那些聲音。她目光茫然地環顧四周,終于注意到了衆人額頭上戴着的霧忍護額。她瞪大雙眼,顯然是被這一切吓得不輕。
其實被吓壞的人又何止她一個。
月溪安京一邊想着這一切,一邊向她靠了過去,每跨出一步,他都能感覺到溫度在下降。
“請問……”野原凜啞着嗓子說出幾個字來。
沒有人理她。室内所有的忍者都在各忙各的,忙完了便消失在門口,并再也沒有出現。
月溪安京還記得路上隊長說過的話——把三尾人柱力放回到木葉去。隊長不讓他和她亂說,顯然是不想讓人柱力知道事情真相。否則的話,不想對村子造成傷害的人柱力可不一定會往木葉的方向跑。
要是三尾人柱力滿世界亂跑,那麼他們豈不是白忙活了?
所以不能說話。
“你們是……霧忍村的人嗎?”
野原凜又問道。她的嗓音和當年毫無二緻。隻不過,聲線略顫抖,月溪安京分辨不出這是因為她被吓得夠嗆,還是因為溫度太低凍的——僅僅站在距離她一兩米遠的地方,他的雙手已經快被凍僵了。
不知道當她得知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會是個什麼反應。
問出這句話之後,野原凜似乎在期待着能有人回答。可惜她終究還是失望了。遠處的忍者們拆完了東西便出去了,她身邊隻剩下一個強裝鎮定的月溪安京。而他隻是看了她兩眼便移開了目光。
“是你把我帶到這來的?”野原凜仔細打量着眼前的月溪安京,“你們……對我做了什麼?”
就算是她一直在昏迷,現在也大概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了吧?月溪安京暗想。就算是換成他自己,在經曆了那麼一場打鬥,醒過來便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塊會移動的冰疙瘩,也會感覺事情不對勁的啊。
……不知道隊長幹嗎要自己看着她。總不會是想讓自己近距離看着仇人的凄慘模樣而心花怒放的吧?
可是他現在心裡就連一點點開花的感覺都沒有。他隻覺得有點……冷。
他在可憐她。
而且,看樣子她并沒有認出眼前這個人就是當年差點死在她和她隊友手上的那個倒黴砂忍來。這一點讓月溪安京略慶幸——雖然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慶幸什麼。
她不記得阡宿城裡那個看大門的,卻肯定會記得是他把她抓到這裡來的。所以在她心裡,他依然是敵人的吧?隻不過她現在還沒搞清楚狀況,沒有決定下一步應該做什麼吧?
别說話。
野原凜從手術台跳到了地面上。月溪安京想起隊長的囑咐,便移動了一下腳步試圖跟上她。可沒想到,他踩在了一小塊光滑的冰面上——應該是剛才哪個高層落足時間太久踩出來的——他“哎喲”一聲摔倒在地,全身的骨頭節都被摔得不停滴尖叫。他想爬起來,可腳下的冰面似乎根本就是想讓他丢臉丢得越多越好,一腳踩上去越發地滑。
慌亂和尴尬當中,他面前出現了一隻細瘦的手,月溪安京趕緊拉住,借力站了起來。但他馬上便意識到自己握住的是三尾人柱力的手,于是又放開。可惜的是,他的手已經感覺像是在冰水混合物裡泡了半天那樣又癢又疼。
大概是新制作出來的三尾人柱力控制不住體内的冰系查克拉吧。他的手一定是被凍傷了。月溪安京盡量不着痕迹地把手縮回來貼在背後,試圖用體溫把那隻可憐的手拯救回來。
“你沒事吧?”
野原凜在問他。她顯然并沒有注意到他試圖遠離她這個冰疙瘩的反應,依然像是在幫助了人之後關心地詢問一句——哪怕眼前這個人是她的敵人。
“沒……”
這回月溪安京下意識地回了一句,又馬上住了口。
他不應該搭話。他一句話也不應該說。她是他的仇人,雖然她眼下似乎受了很多苦,而且顯然過後還會受更多苦……又與他有什麼關系?
是他把她抓來的。
即使是在敵人的面前,她也在向他釋放着善意,哪怕隻是伸一隻手把他拉起來。
所以,所以……真的沒關系嗎?
沒有!沒有!沒關系!
但是,接受了别人好意,這難道不算是與人家産生了些關系?
他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人!他曾經多次看着人在他面前死去!所以這個野原凜是死是活的與他又有什麼關系???
“這裡是什麼地方?”野原凜又問道。
“快到……”
月溪安京又一次沒管住自己的嘴巴,他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然而野原凜已經聽到了他在說什麼,她飛快地問了一句:
“哪裡?”
……其實說兩句話也沒什麼的吧?不告訴她什麼重要的東西,就當閑聊不也行嘛?
“離國境線不遠。”
月溪安京聽天由命地說道。他還在心裡期盼着說不定有哪個霧忍能聽到他們的對話,還能跟隊長誇贊他“雖然在說話卻不會洩密”的好處。
“那我可以走嗎?”野原凜的目光又在整個房間當中遊移,最終停在了月溪安京臉上。她期待地問道。
剛才隊長給他的指示是“随她怎麼做”。那麼,她想走,應該也可以……哦對了,他們肯定是希望她趕緊回木葉去的。
月溪安京點了點頭,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個場景:
她嬌柔的身體開始變形,倒刺從她的全身爆出來,身後拖上了三條長尾……她在朝着木葉的方向狂奔,一路房倒屋塌……人們在慘叫痛呼……她被數百名木葉忍者圍攻……她倒在地上,鮮血從身下漫出……
他不禁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