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健健康康的凜死了，體弱多病的她還活着，這個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

一想到這些，桢便覺得，自己愧對凜。她不敢沉默，怕把自己的眼淚勾出來，卻又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她隻能微微低着頭坐在那裡，擺弄手裡百合花幹枯的枝葉。

“對了，卡卡西去暗部了。”

這也就是一句救場的話而已。畢竟卡卡西被水門老師安排進暗部的原因明擺着是他有了厭世的傾向（如阿凱所說），而這種話她可不想當着凜的面說出口。

“我不知道他怎麼對你說的，”桢低聲道，“但是……算了，我和他也有好幾天沒見面了，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不過以我對他的了解，他在哪裡都會是個出類拔萃的人。至于我嘛……我現在正在努力，努力做那個出類拔萃的人。”

雖然一開始的難關被她突破，她勉強通過了琵琶湖大人那不打一絲折扣的考核，但是，現在的她依然半點放松不得。

“我當初還以為離開學校就不用再背書了，可是沒想到，現在我依然需要天天背書，還得背得比上學時更辛苦。”

真的想不到嗎？凜當時不是也在秉燭夜讀嗎？

“……我倒忘了你也是那麼過來的。現在終于輪到我來體驗這種生活了……”

她聽到了附近傳來的腳步聲。這個時間了，除了她之外，還有誰會丢下自己的晚飯，來和自己去世的親人朋友絮絮叨叨？而且，常理來說，她肯定是會先感知到那人的存在，而後再聽到他的腳步聲的！

快七點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如果來人在這種條件下看到她那雙眼睛，會不會一邊喊着“有鬼”一邊抱頭鼠竄？她說不定會被巡邏的忍者當成搗亂分子抓起來！

“野原桢？”

桢正在為來人身上那異乎尋常的、幾乎比玖辛奈還要強悍的生命力而驚歎時，那人的一聲招呼喚醒了她。

這人是認識她的……

桢回頭望去。眼前的人穿了身木葉上忍制服，戴着護額，柔順的長發披在那張蒼白的臉兩旁，比常人略大些的嘴巴微微抿着，一雙蛇眼正在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

“大蛇丸大人。”

桢從地上站了起來。為了防止頭暈，她的動作很慢——當然了，大蛇丸大人雖然并沒有幫助她，卻也沒有催促她。

“有點晚了，”大蛇丸大人等桢在自己面前站好，這才繼續說道，“怎麼還不回家？”

确實，落日西沉，倦鳥歸巢，這個時間就連炊煙都漸漸淡了——已經過了晚飯時間。

“哦，我這就要走了。”桢沖着前輩施了一禮。

“早點回家，現在的木葉村……不那麼太平，知道嗎？”

她當然知道，最近雖然村子裡再沒有發生忍者無故失蹤的事件，卻也沒有什麼變态殺人狂或是瘋癫誘拐犯落網的消息。而且，她還沒有忘記，凜也是在村子裡被霧忍們綁架走的。

如此來看，木葉村的确沒有她曾經想象的那樣安全。

不過，對她來說，這其實算不得什麼危險，不是嗎？她可以感知到有人靠近，如果她願意的話，還能感知到那人心裡在轉着什麼念頭。這樣還不夠安全？當然了，像“三忍”這種實力的人，她可能不會那麼及時地感知到他的存在。然而，她也不太相信一個與眼前的大蛇丸大人一樣厲害的人物會大老遠地跑來抓她——就像那個水影也沒有親自出動跑過來抓凜一樣。

“是，您說得對，”桢從善如流地答應着，“我下次會早些過來。”

事實上她想早些過來也不行，畢竟醫院下班的時間明擺着，等到她收拾好東西來到墓地，太陽也快落山了。不過，夏天馬上就要來了，白天變長，情況顯然會好很多。

眼前這位是長輩，而且，他所說的話是為了她好，桢不能當面反駁長輩的好意，便隻能陽奉陰違地答應下來。

大蛇丸大人低頭看了看她。

“我聽說了水門班的事。”

是啊，凜那件事是瞞不了村子裡的高層的。更何況，大蛇丸大人一直是三代大人的左膀右臂，他得知事情真相就更是理所當然。桢點了點頭。

“我很遺憾，”大蛇丸大人不帶什麼感情色彩地說道，“你的姐姐。”

“謝謝您。”桢低着頭，十分真誠地道了聲謝。而且，這位大蛇丸大人沒有一上來就安慰她什麼的，桢已經謝天謝地了。老天在上，她已經受夠了人們一聽說凜去世了就用“哇你好可憐”的眼神瞅着她了。

“你這雙眼睛是……我記得上次看還不這樣。”

“啊，是啊，”桢下意識地伸手摸了下自己的眼睛，“因為情緒太激動所以才……”

“太激動？”

大蛇丸大人歪了下腦袋。晚風吹起他的長發，把他的臉頰略遮起一些。他擡起一隻血管突出的手拂了下自己的頭發，那雙蛇眼眯縫起來，死死地盯着桢的眼睛。

“是，我感知到了凜……的情況，然後就……”

“恩……看來這是山中井一告訴你的。”大蛇丸大人捏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起來，“果然不出所料。”

這話是什麼意思？

“大蛇丸大人，您在說什麼？”

大蛇丸大人輕笑了一聲。

“也沒什麼……隻不過，你的老師告訴你的東西似乎和我所了解的東西有些不同。算了，這不重要，”大蛇丸大人搖了搖頭，似乎對自己剛才不經意間對一個小女孩說了太多話的表現而不滿，“相信你的老師就好了。”

“可是……您，您肯定知道很多事對不對？”桢的心砰砰地跳着，她卻還竭力想讓自己表現得不那麼急迫。大蛇丸大人到底知道什麼？她這雙眼睛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整件事還有多少她不知道的情況？

章魚飛快地動了一下。

該回去了，太晚了。

大蛇丸大人沖她挑了下眉毛，似乎在警告她着什麼，桢趕緊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來。他笑了笑，那雙琥珀色的蛇眼似乎有着無窮的魔力，它直直地望進桢的雙眼，似乎要傳達給她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你确定你真的想知道？”

桢遲疑了一下，輕輕點了下頭。

“下次吧，等我回去看看……”大蛇丸大人轉了半身，似乎預備往墓地外走，“你麼，也需要做好準備。你知道，真相往往是很殘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