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他來了。

就在短短的一年前，他何嘗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會以這樣一個身份回到這裡？

然而如今，他還是回來了。這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看着那女***在石柱之間，火紅的頭發垂在汗濕的臉頰兩側，顯得憔悴不堪。她的腹部裸露在外，那黑色的圓形封印并未被及時鎮住，一條條細細的黑色咒文自封印處鑽出來蔓延至她的全身。他的心裡不由得閃過一絲恻隐。

别心軟，你一步都不能走錯。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那女人勉強擡頭，無力地開口問道。她的嗓音嘶啞難聽，顯然是在剛才的産程當中尖叫過度。如果是平時，隻怕她這會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這與他從前習慣了的那種暴躁嗓音大不一樣啊。

“我要從你體内抽出九尾，”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然後，再把木葉村摧毀。”

時過境遷。到了如今，隻怕當初那些最熟悉他的人，也已經認不出他的聲音了吧？何況他還戴着兜帽和面具呢。

女人瞪大了那雙好看的眼睛，黑色咒文在她的臉上清晰可辨。

“你說什麼？”

别和她多說，你現在要做你應該做的事。

可是，雖然如此，他還是忍不住想要多說些什麼。就像他原來做過的那樣。

“……從前都是波風水門在保護你，不過現在，他已經被我支開了，”這個名字他說起來有些困難，因為他很少說出水門的全名來，“九尾的封印已經減弱了。你知道這樣的機會我等待了多久嗎？”

那三百多個暗無天日的日日夜夜，他就這樣在痛苦當中掙紮着。在他茫然無助的時候，在他悲痛欲絕的時候，沒有任何人過來安慰他溫暖他。他隻能依靠自己，一步一步地從那地獄裡重新回到人間。

他想要做的，是創造一個新的人間。然而，不破不立，他首先需要做的，便是把眼前的人間變為地獄。

這個曾經對他好過的女人，就是一個開始。

他落足到了那女人的對面。

從前的他很怕她。可是現在，剛剛生産完畢精疲力竭的她，已經再也無法對他造成半點威脅了。當然，他堅信，就算是她如今狀态優秀，他也絕對有一拼之力，而不會像從前那樣任人宰割了。

果然是物是人非。

女人瞪着他。雖然她強裝鎮定，卻也不□□露出一絲驚慌。沒錯，九尾被抽離，她就要死了。她再也見不到丈夫和剛剛出世的兒子了。

可是，不要怕。這不會很痛苦，或者說就算痛苦也很短暫。畢竟，在這之後，他會給他們制造出一個新的世界來，在那裡，所有人都會無憂無慮地生活在一起，再也沒有痛苦和憂愁。

瞳孔當中的三個勾玉飛快地旋轉着，女人的表情茫然起來。他滿意地看到，那不可一世的人柱力本來還有些許掙紮，然而在他又加了一把勁之後，人柱力和封印所有象征性的抵抗便如同雪獅子遇上了烈火，消融得比什麼都快。

這簡直是太順利了！

封印當中的九尾原本被封印束縛在一處動彈不得，就連查克拉逸散出來的都有限。可是這會，九尾那強大的查克拉已經形成了實體，如同火紅的岩漿一般一股一股地從九尾的身下滴落。

很快，這座火山就會爆發把所有人焚毀！這可真是太好了！！！

九尾在查克拉形成的岩漿當中瘋狂滴嘶叫着，掙紮着。這種意料之中的行為作用很明顯。很快，在連續不斷地“嘣嘣”聲中，那封印形成的鎖鍊一環一環地斷開，插在尾獸手足和九條尾巴上的木樁被一個一個地掙脫。九尾那充滿力量的身體脫離了桎梏。它握緊拳頭，仰天長嘯。

它快出來了，快出來了！

女人的美麗容顔早已經定格在他的記憶當中。所以，在看到她逐漸變得古怪的面孔之後，他并沒有什麼類似于“毀掉美好的事物”那種遺憾的感覺。相反，他覺得激動非常。

一具皮囊不過是身外之物，與他所能給予他們的那個完美世界相比，簡直是一文不值！

伴随着連續不斷的好像水被煮沸時發出的“咕咕”聲響，女人無意識地仰起了腦袋，雙眼暴突，嘴巴張大。一股雄渾的火紅查克拉從她的身體内部滲出，逐漸把她整個人都包裹在内。她腹部的那個可怕封印在那強大查克拉的侵蝕下，形态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已經由黑色變成了一個深紫色的螺旋形印記。

“好了，九尾……快出來吧！”

九尾似乎聽到了這一聲雖然低沉卻充滿了喜悅的召喚。話音未落，便有一股帶着威壓的黑氣從那封印當中沖了出來，連帶着女人産後松垮的肚皮都膨脹了一下。短短的幾秒鐘内，那黑氣已經在空中化成了一個面目猙獰的猛獸頭顱，對着虛空發出了恢複自由後的第一聲尖叫。雖然那頭顱隻是由查克拉構成的虛影，就算是尖叫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但周圍的空氣仍然可疑地凝滞了一下。然而這還不算完，随着九尾的身軀完完整整地掙脫了束縛，它也飛快地凝結出了實體，九條尾巴如同天空中炸響的焰火一般散開，遮住了那一輪滿月。隻聽得“砰”地一聲巨響，九尾那龐大的身軀落地。它仰起頭來，向着月亮發出了一聲貨真價實的咆哮！

九尾現世，地動山搖！

雖然被封印了這麼多年，九尾還是氣勢驚人啊！他瞧了一眼由于九尾被抽離而生氣皆無的女人，擡手撤去了吊着她雙臂的鎖鍊。那女人之前遍布全身的封印咒文已經消失得一幹二淨。她伏在地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好啦好啦，”他在面具下面沖那猛獸露出一個微笑，“就這樣去木葉村吧！”

雖然他的初衷是要重建這個世界，但是，在這之前毀滅掉那給予了他諸多痛苦的木葉村，也是件非常痛快的事呢！

他把雙手攏在袖子裡，笑吟吟地轉身要離開，卻沒料到身後傳來了那女人虛弱到了極點的聲音：

“等等……”

帶着一絲吃驚，他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望着那即将不久于人世的女人。

“真是厲害啊，漩渦一族居然被抽出了尾獸也不會馬上死掉。”

可是這也不過是臨死之前的苟延殘喘而已……反正她早晚都會死，還是别讓她承受那麼多痛苦了，給她一個痛快就好。

這可是他為數不多的憐憫之心在作祟呢。而這點憐憫之心，用在故人身上也算不錯。

早已被他控制的九尾把腦袋伸在空中，一聲狂吼剛剛叫出一半便噎在了喉嚨裡。它轉了轉那碩大的眼珠子，瞄到了那根本爬都爬不起來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