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該是暈過去了一小會吧,”桢看着地闆上的一小塊污漬,聳了聳肩。她依然在對自己至今也沒看到鳴人的模樣而懊惱,“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在産房外面了。額……之後我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那個女人的眉頭皺了起來。和琵琶湖大人相比,這女人顯老很多。最起碼琵琶湖大人隻是魚尾紋和雙眉之間的皺紋多一些,而這個女人卻連額頭上也都是皺紋,“你怎麼會不知道?”
桢呆了三秒鐘。
“我真的……不知道了。我應該是又暈過去了吧,一直到前幾天在醫院裡醒過來。”
“你再好好想想,有沒有看到什麼不同尋常的東西,或者是什麼奇怪的人?”
桢緊張地又咽了下口水。片刻過後,她搖了搖頭,這樣做的結果就是脖子又痛了起來,她下意識地擡手揉了下脖子。
“沒有,我沒看見。”
她聽到了衆人沉重的歎息聲。他們交換着眼神,而那種眼神之中隐含的内容複雜得讓她根本不敢發問。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為什麼會問自己這種問題?自己不過是那場生産當中一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除了她最後分散了一下九尾的注意力,根本就沒多做出一絲貢獻,當然也沒能力去影響最終結果。可是,為什麼三代大人他們會拿自己當成一個極其重要的目擊者來對待?
玖辛奈大人在哪裡?水門老師在哪裡?
高層們壓低聲音交換着意見,心亂如麻的桢除了偶爾聽到幾個“說謊”,“事故”之外,并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然而,就在她的心越懸越高的當口,她聽到那個女聲略高了些。
“就算她說的是真的,也根本就沒人能證明這一點,”她回頭望了一眼滿臉茫然的桢,“我同意團藏的意見,我們需要用其他方式來讓她開口,哪怕是用刑。畢竟在這件事上我們沒有其他選擇。”
等等!
什麼是用刑?拜托,她不過是個小人物,而且也根本沒有在說謊,為什麼要對她用刑???
“證明什麼是真的?”桢這會也顧不得是否會打擾到前輩們的小型會議了,她可不想挨鞭子或者是傳說當中審訊室裡的任何一樣沾滿鮮血的刑具,“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有人能給我證明的!”
三代大人緩緩轉回了頭。雖然剛才的問訊過程他坐在衆人中間,但是,他似乎沒有精力來主導這件事。他看着她,眼神疲憊,又似含着一絲憐憫。
“孩子,我們現在隻有福原佳純的報告能證明你在産程當中起到了一些作用,在那之後,沒有人能證明你是不是一直在昏迷。”
佳純醫生當然是木葉醫院首屈一指的報告制造機,每一次手術完成,還沒等護士做完後續工作,她的報告已經飛快地完成了……可是,可是……三代大人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隻有”佳純醫生的報告?現場明明有好多人!!
“不,不可能!”桢急切地反駁道,“他們每個人都能給我證明!玖辛奈大人,水門老師,琵琶湖大人……”
她挨個數着當時出現在産房裡的人名。他們明明都和她在一起,明明都知道她做了什麼!看,就算是壓根沒進産房的美宇都知道她幫了大忙。玖辛奈大人生完孩子就會出産房了,水門老師和琵琶湖大人肯定也會出來。他們隻要一出來就會看到她在做什麼了!他們怎麼會不給她證明???
這回依然是那個名叫團藏的男人。
“你剛才說出的所有人,他們都不在了。”
桢呆呆地望着他。她的嘴巴微微張開,眼睛速度很慢地眨了兩下。
“他們……去哪了?”
不不不,團藏大人的意思肯定不是她想的那樣。不,不可能的!他們肯定是執行什麼特殊任務去了!肯定的!!他們隻是暫時不在這裡,他們會很快回來!!他們會為她作證明的!!!
“他們死了。”
桢又眨了兩下眼睛。她控制不住地“哈”地一聲笑了出來。
“怎麼可能啦!”她咳了一聲,“三代大人你們不要亂開玩笑……”
然而,看着衆人的臉色,她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沒有人說話,更沒有人突然拿出一束煙火棒來大叫“騙你的”。事實上,房間裡鴉雀無聲,不管是三代大人,還是團藏大人,或者是自來也大人,他們都沉默着。而且,桢才注意到,他們所有人身上都穿着黑衣,就連那個一向沒正經的自來也大人也不例外。他們這是在集體cos什麼東西嗎?還是說……
在祭奠什麼人?
會是水門老師?會是玖辛奈大人?會是琵琶湖大人?會是佳純醫生和美宇?他們所有人都……不在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
這不是真的。
這是假的。這不過是一個噩夢罷了。
沒錯,噩夢。隻要她痛一下,就能醒過來。然後她就能看到玖辛奈大人呲牙咧嘴地給小鳴人喂奶了對不對……
她閉上眼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尖銳的疼痛過後,她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三代大人他們懷疑的眼神。
他們怎麼還在這裡?他們不是應該消失掉嗎??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在擂鼓一般跳着,胃裡似乎裝了隻活蹦亂跳的青蛙。她咽着口水,做着深呼吸。
屋裡好氣悶。
她需要有人潑她一盆冰水來讓她迅速清醒過來,或者打她一耳光,或者幹脆刑訊逼供吧……隻要能從這個噩夢當中醒過來,她什麼都可以付出!什麼都可以不要!!!
水門老師……玖辛奈大人……
他們不在了……
一股夾雜着嗆人塵土的涼風從窗口刮進來,吹亂了她的頭發。桢無意識地回了下頭。
這個房間并不是什麼專門的審訊室,而像是一間檔次高一些的民宅。落地窗很大,視野也不錯。桢望着窗外,第一次覺得自己快要精神崩潰。
窗外的風景……不,那根本就沒有什麼風景。事實上,她視野内的那些原本完好的建築物已經損毀大半,隻有遠處還保留着一些完整的房屋。在這堆殘垣斷壁的間隙當中,她能看到有人在活動着,耳際還隐約能聽到一些哭喊聲。
她慢慢站了起來,想要把遠處的場面看得更加清楚一些。在她身後,三代大人面色凝重如水。他想阻止她,卻被那個女性高層一把按在了肩上。
“看看她想做什麼。”女人低聲說道。
桢瞪着幹澀的雙眼看着眼前這片人間地獄。木葉村原本欣欣向榮的場景徹底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如同地震之後的廢墟。她清清楚楚地聽到了人們的哭喊聲,聽到有人在詛咒九尾……九尾……九尾……
這個噩夢太真實了。
她把手撐在窗框上,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着,總覺得周圍的氧氣根本不夠讓她用來支撐身體的消耗。身後的人們沉默地望着她,思考着她接下來會做什麼事。是立刻坦白自己的欺騙行為,還是會……
不,這是個噩夢。這是另外一個世界。她隻是昏過去之後不小心掉進來的,她不應該承受這一切,不應該為自己從未經曆過的事悲傷和崩潰。
這個世界不屬于她,她也不屬于這個世界。
該怎樣做?
死掉……就好了吧?
不,這當然不是自殺。
不是。
她隻是想從這個噩夢當中醒過來而已。
“攔住她!”
身後傳來一聲斷喝。然而,桢已經分辨不出這是誰的聲音。她隻能感覺到有人用力扯了一下她的袖子,還聽到“嗤”地一聲布料撕裂的響聲。風在她耳邊呼呼地刮着,她的頭發變成了一團風滾草。她看到了暗部的面具在窗口處出現,緊接着就是自來也大人的銀白頭發。
銀毛還是挺好看的。
“砰”地一聲響過後,桢的身體劇烈地震動了一下。有人遮住了她的雙眼,她還聽到有人在尖叫。不過,現在的桢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