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
這回可好,這算是把所有的問題都攤開來講了。桢忍不住想起了醫院當中流傳已久的一句話:
是疖子就得出膿。
是啊。勒緊孤兒院的脖子這件事本來就是團藏主導三代默認的。團藏想辦什麼事,隻要和三代無關,基本沒有辦不成的。像眼前這事也是一樣,當初的野乃宇也許是因為什麼原因成為了三代和團藏抗衡的籌碼,如今也是一樣。
她根本就逃不開啊。
兜離開了,桢便把目光轉向了神情複雜的野乃宇,沖她一笑。沒辦法,這件事的基調已經定下了,無非是野乃宇堅持的時間長短而已。
盡管如此,桢依然覺得心裡有淡淡的愧疚感,就是為了兜剛才的話吧。
結果,到底還是野乃宇先開口道:
“想說什麼?”
桢抓了抓腦袋,深吸了口氣問道:
“為什麼相信我?”
“本來一開始有點懷疑,可是你對兜說了那樣的話,還有你對鳴人……我确定不是你。”
通過桢這幾天的表現,野乃宇似乎還對她抱有一些信任,然而,桢注定要辜負她的信任了。
“你以為錯了,”桢木然地坦白道,“是我做的。”
院長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她望着桢,似乎一時說不出話來。然而很快,她苦笑起來。
“……真的是你?”
桢點了點頭。
“是我。昨天晚上過了熄燈的時間,我回來了,撬開了門然後……”
“為什麼沒有把錢拿走?”野乃宇尖銳地盯着她,“以‘根’的身手不至于撬不開保險櫃。”
桢理直氣壯地聳了聳肩道:
“這就是一種……你可以把它稱為‘威懾’,不過我當然做不出真把錢拿走的事。野乃宇前輩,我想讓你回‘根’,我也不想傷害這些孩子,我盡量把兩件事分開。而且,我要告訴你的是,如果說我這個任務沒有完成,你應該能想象得到團藏大人接下來的手段——他不會再容忍下去的。”
桢做這件事之前的确心裡掙紮了很久。可是,盡管如此,最終她還是打開了财務室的門,并在保險櫃鎖上故意留下了很多清晰可辨的劃痕。她就是想讓院長知道,以她一個初出茅廬的‘根’都能做到的事,其他人沒理由做不到。她當然不想傷害孩子們,可是,團藏再換個人來,就說不準了。
其實這還是以孩子們來威脅野乃宇了。但桢寬慰自己,畢竟孤兒院沒有直接的損失,隻是吓吓他們而已。究其原因——桢不敢說自己就能以在孤兒院做義工來“感化”野乃宇,如果這一套有用的話,恐怕野乃宇就有負她前任“根”的身份了。
“這……倒還真是‘根’做事的風格,隻是,野原桢,你的良心過得去嗎?”
院長不再稱呼她為桢,而是連名帶姓一起稱呼,可想而知對她抱了什麼觀感。可是,桢其實不怎麼在乎這件事。她“哼”了一聲,毫不客氣地說道。
“良心?我當然是大大的有。隻不過,野乃宇前輩,我倒是沒想到你會和我談良心。你本來是木葉忍者的一員,你的任務是保護整個村子,現在卻在這裡教導這些小孩——當然我不是說教導孩子們有錯誤,可另一個崗位更需要你啊。你根本就不是那種隻管自己不顧大局的人。你好好想想,你留在這裡,孤兒院就不會得到更多的資金,而且,你那些同事們個個都得把工資的一半甚至更多都捐進孤兒院來才能保證日常開銷。我知道孩子們都喜歡你,那些老師也都擁護你,可是你難道就不想想,你的存在已經妨礙了他們的日常生活,而你還在這裡考慮我良心過不過得去的問題,你不覺得你太可笑了嗎?”
在這件事上,桢自覺自己占領了道德制高點。通過管理員和其他老師的介紹,加上她自己也有眼睛能看到,事情明擺着,野乃宇走了,一切回歸正軌;野乃宇不走,孩子們過不好,大人們也過不好。那麼,野乃宇的堅持到底還有什麼用?
可惜的是,就算如此,她選擇的方法卻還是威逼的那一套,而且,她不光辜負了野乃宇和兜,當然還有信任她的阿芳大媽。
沒有人笑。說完了那些尖刻的話,桢不會去痛打落水狗再嘲笑野乃宇——該說的她已經說得夠多了。而野乃宇當然更不會被眼前的場景逗笑了。她沒再瞪桢,而是閉着眼睛,嘴唇顫抖着,肩膀也在顫抖,桢簡直覺得她馬上就會哭出來。然後呢?野乃宇崩潰地痛哭流涕,再和桢傾訴一番心路曆程什麼的……額,這個不太可能,但是,隻要她一哭,事情就成了一大半。
可是,野乃宇終于沒有哭。她在掙紮,在猶豫不決。桢在考慮着自己要不要像當初對待天藏那樣多說上幾句話推野乃宇一把,可還是善解人意地保持着沉默。天藏涉世未深,容易被人蠱惑,可野乃宇是完全不同的人。她不會被桢的幾句話動搖心志。
最終,在令人窒息的安靜當中,野乃宇睜開幹澀的雙眼望着桢,目光的内容很是複雜。桢毫不退縮地面對着她以表示自己一點都沒有為之前發生的事心虛。不過,盡管如此,她還是略失望滴覺得,這一次的努力恐怕又要以失敗告終。接下來,她應該再想其他招數——以不傷害孩子們為底線——來……
“我……我同意。”
桢吃驚地張大了嘴巴。野乃宇沒有露出什麼如釋重負的表情來,她隻是把自己的雙拳握緊又放開,似乎在努力平靜着自己的情緒。
桢沒有探知她的大腦,已經不需要了。
“什麼?”
野乃宇重複道:
“我同意回‘根’去。如果說我的确妨礙到了這些孩子還有老師……我知道這已經不是‘如果’了,我回去,就是了。”
桢從這句話當中聽出了濃濃的悲涼之意。野乃宇當然是想好好保護孩子們的,可是,現在,她非但做不到這一點,就連她的存在都成了一個錯誤,那麼……她也隻能選擇黯然離場了。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快就改主意?”野乃宇語氣空洞地問道。
桢知道,野乃宇不可能想不明白這些問題。她本身就動搖得厲害,桢隻不過是當面把這些問題擺在她面前,再給她當頭棒喝而已。
“你真的會回到‘根’?”桢小聲問道。盡管做了逼迫野乃宇的事,可是,她覺得自己還是真心佩服這位前輩的,“不會再改主意了吧?”
野乃宇搖了搖頭,很明顯不想再說什麼話。可是,桢依然還有問題想問。
“嗯……野乃宇前輩,我想問你個問題。”
“想問我什麼時候打報告辭職嗎?回去告訴團藏大人,我還不至于出爾反爾。既然說了要回去就肯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