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

桢這一夜沒有睡着，睜着眼睛挨到了大天亮。她知道自己做錯了，而犯了錯誤就應該受到懲罰。

不是早就下定決心遠離卡卡西，不給他希望，也不把自己的感情表露出來嗎？為什麼事情還會發展到這一步？、她本來應該為了他的舉動狠狠揍他一頓，為什麼她想都不想就把自己喜歡他的事大聲宣布出來了？

因為……她的确是喜歡他的呀。非但如此，那時她不光沒有拒絕他，反而還覺得他的懷抱很溫暖，他的親吻也讓人心動來的。

三代、團藏、宇智波……那麼多的障礙她都忘記了嗎？

沒有。因為卡卡西說過，一切都有他。她始終覺得，卡卡西說到就能做到——隻要他不提什麼保護不保護的事。

可是，凜呢？她可是想要用自己把凜換回來的！就算不提凜，在井一老師和大蛇丸口中，她可都是個短命鬼啊。

要不要把這一切告訴卡卡西，欣賞一下他臉上的絕望表情，然後她就可以背着個“感情騙子”的名頭當一輩子的孤家寡人了。

可是，桢想了想，又把自己代入了一下卡卡西的角色。她覺得，就算自己把所有的事都和卡卡西說了，他一定會告訴自己“放着我來”然後把一切包袱都接過去，她想攔着都不行。

可是，卡卡西也不是萬能的啊。他再強大，到底還是木葉的合格忍者，不會做那些違背道德底線的事，而她……很可能将來需要多次突破自己的底線去做那些違禁的事。這些告訴了卡卡西，除了給他增加負擔，根本沒别的用處。再有就是，複活凜那事在卡卡西這種“正派人”看來肯定是離經叛道甚至是根本不可能的，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勸她放棄。盡管桢有時也覺得“複活”這種事太過虛無缥缈，但她隻想保留着這一點點希望啊。

可不告訴他這些東西，冷眼旁觀着他為了兩個人能在一起拼命努力，到最後問題全都（或者是大部分）解決了之後，他卻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她一天天衰弱下去嗎？

到底是得知真相後痛苦地分開好，還是先快樂那麼一小段時間，最後痛苦地分開好？

還有，卡卡西可是凜一直都喜歡着的人。雖然凜已經走了五年了，而在那之前卡卡西和凜在這方面也沒什麼發展，但桢依然覺得有點别扭。

這種類似于偷來的幸福，她心裡能過意得去嗎？

桢頭天晚上在紙上把這些“障礙”挨個羅列出來，每寫下一行字，都讓她覺得眼睛發澀鼻子發酸，想把筆扔掉蒙頭大睡，然後第二天義正言辭地告訴卡卡西頭一天他們犯了個嚴重的錯誤。可是，隻要一想到卡卡西曾經對她說過的話和露過的笑臉，一股暖意依然從内心深處升騰起來，讓她整個人都暖洋洋的。最後，她細細地把這張紙端詳了一會，竟然覺得——還是選擇卡卡西會比較好。很簡單，一邊讓人傷神，一邊讓人愉悅，傻子都知道要選哪個。

但是，她不能這樣隻顧着自己高興啊……

可惜——桢也不知道這到底算不算是可惜——可惜她始終對那個吻難以忘懷。那時卡卡西擁着她，急迫中帶着小心翼翼，像是怕把他心中的珍寶碰碎了一般。他的氣息中帶了點好聞的檸檬刮胡泡味（幸虧不是薄荷味），呼吸急促，充滿渴望。他的唇幹燥溫暖，緊緊地壓住她的唇，像是一刻也不舍得分開。桢從來都不知道男孩子的嘴唇也可以這麼柔軟，就好像她吃過的檸檬味果凍，軟軟彈彈的。想起這些她本來應該是羞不可抑的，可是，她隻覺得開心，開心到一邊想着如果團藏大人發現了這件事會怎樣懲罰她，一邊能在被窩裡笑出聲來。

所以她這一夜當然是睡不着的。最後躺得全身難受的她天不亮就爬了起來。而且，一夜沒睡的她也沒有偶爾失眠之後的頭昏腦漲，而是精神振奮，就好像她取得了什麼重要成果——哦對了，她前一天剛剛成為了上忍，緊接着又得到了卡卡西的親吻，的确是“取得了重要成果”呢。

要不，就拼一把？

可要是拼不成功呢？該怎麼辦？

她一會高興，一會難過，到最後自己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于是她煩躁地使勁搖腦袋，就好像小狗甩掉沾濕自己皮毛的水珠一般。把那些紛亂的思緒扔掉就好，她至少可以安安靜靜地享受個早餐，而不至于除了睡不着覺之外，連飯都吃不下去。

就在這時，她的窗玻璃被人敲響了。

桢趕緊沖過去打開窗戶把卡卡西放進來——就好像她未蔔先知地預料到了卡卡西準會過來看她一樣。嗯……雲忍們剛走，村裡還戒嚴呢，卡卡西這麼一大早躲開巡邏忍者的目光跑過來，當然需要趕緊放行才對，不然的話，他萬一被抓住（再次）可就說不清了呢。

“你……來啦？”這時候見面未免尴尬，桢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招呼卡卡西，隻能幹巴巴地沒話找話。

“啊。”

兩個人就好像兩根距離過近卻永遠碰不上的電線杆，呆站在窗前。桢根本不敢擡頭看卡卡西的表情，而卡卡西也僵硬地把手背在身後，望着桢的頭頂，卻不知道該如何打破沉默。

好半天過去，桢總算反應過來應該說些什麼了。反正每次兩人在一起時總是她先開口，也不在乎這一次了：

“你吃早飯了嗎？”

她問了問題，卡卡西總算是稍微放松了些，不過尴尬的感覺更強了。他強撐着回答道：

“沒呢。”

不說話還好些，這話一出口，卡卡西的臉便有些挂不住。不說别的，常理來講這麼大清早的跑來找她，還特意“沒吃早飯”，明擺着就是過來蹭飯的嘛。果然，聽到他的話之後，桢稍微擡頭，唇邊露出一絲戲谑的笑容來。卡卡西頓時覺得更加不好意思，臉都燒紅了。

昨天那個大膽的卡卡西哪去了？桢本來還覺得自己羞澀得不行，可是，眼看着卡卡西簡直比她還要羞澀，她這口氣就順了過來，整個人也不像剛才那樣局促不安了。她立刻把羞澀丢到了九霄雲外，甚至很有心情地調侃起卡卡西來。

“哦，來吃蹭飯？”桢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卡卡西，“不是我說你哦，雖然我做飯很好吃，你也不能這樣嘛……”

“額，不是，”卡卡西不自然地扯了下自己的面罩，他低聲說道，“我不是故意這樣……隻是太想看到你而已……”

這一次臉紅的人輪到了桢。她讪讪地抽了抽鼻子，扔下一句“我去做飯了”便飛快地溜到了廚房，隻留給卡卡西一個狼狽逃離的背影。

敢情她之前考慮了那麼多，掙紮了那麼久，一見到卡卡西的面，就把什麼都給忘記了！桢氣惱地捶了下自己的大腿，一邊呲牙咧嘴一邊小心地回頭，生怕卡卡西看到了她的糗樣。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趕緊做兩人份的早餐，别再胡思亂想了！

等到她終于把早飯端上了桌，紛亂的頭腦稍微清醒了些，她總算是恢複了些許正常，也能在卡卡西的注視之下保持冷靜了。兩個人對面而坐，食之無味地把食物塞進肚裡。

沒想到，不光悲傷能讓人食欲不振，快樂的感覺太多了也會收到同樣的效果。隻不過，兩個人都不是那種為了點小事就會放棄食物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