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

這個過程的難點不光在于需要在短時間内與一個疑似自閉症的孩子建立有效的交流，更在于，這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在一尾的強大查克拉面前完成。

我愛羅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裡，不時用手扒拉一下沙坑裡的沙子，一個拳頭大小的沙球懸浮在他的腦袋旁邊。距離很近，桢能看到他那暗紅色的漂亮頭發在腦後支棱着，他的臉色十分蒼白，眉毛的顔色卻淡得可以忽略不計，再加上那環繞在雙眼周圍濃重的黑圈，桢十分懷疑如果半夜看到這小鬼……會不會真的以為他是個鬼。

她的心髒在按照一出重金屬搖滾的歌劇節奏狂亂地跳動着，冷汗一顆一顆滲出來浸濕了她為了更好地接近我愛羅特意換上的砂忍服裝。她的手放在袖筒裡攥成拳頭，指甲刺進掌心裡。這些微的疼痛并不能讓她完全抵擋住一尾查克拉帶來的壓迫感。黑豆在她的腦海中一刻不停地遊動着，那種面臨着巨大威脅的不安連帶着她這個主人也不免為之顫抖——然而她知道，在這種時候，她不能顫抖，隻能用查克拉硬抗。

我愛羅尚未爆發，那些不敏感的普通人大概隻覺得靠近會不舒服從而想遠離他。可是，對于無時無刻不在開啟者感知力的她來說，這種經曆不亞于世界上最殘酷無情的威懾和折磨。

那就……演戲。她很擅長演戲。盡管她騙不了自己，卻能騙過其他人。看，離她最近的天藏不知道，手鞠不知道，就連那如同個沉默的影子一般跟随着他們的馬基也不知道。

如果是卡卡西呢？他會不會知道？

“我愛羅，”年紀小小的姐姐由于我愛羅長時間無視他們而感到挫敗。但是，不知是不是出于自己那迫切的想要幫助弟弟的想法，她堅持着沒有逃離，而是繼續說道，“昨天晚上你沒吃多少東西，我知道是因為菜裡有栗子……我今天讓他們給你準備牛舌，你覺得怎麼樣？”

好樣的，手鞠，不提他那令人失望的父親，直接切入正題說他愛吃的東西，這一步非常好！當然手鞠的确在按照劇本來說着這些話，可是，那種訓練時的感覺和面對着我愛羅真人時是完全不同的。

對于一個剛剛五歲的小孩來說，盡管他是人柱力，從小缺乏溫暖又剛剛被親近的人傷害，在提到了可口的食物時依然有了些反應。我愛羅那雙淡綠的眼睛眨動着，小腦袋輕輕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地點了下。

不錯不錯，這是一大進步。果真是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小屁孩我愛羅在美食面前一樣沒有絲毫抵抗力！

“我隻知道你愛吃牛舌，卻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做法的，”手鞠再接再厲，讓整個劇本順暢地走了下去，“烤牛舌還是煨牛舌，或者是鹵汁牛舌，你喜歡哪一樣？”

我愛羅稍微擡頭，似乎仔細地看了眼手鞠。然而，他對這一個問題并沒有給出任何回應。他的腦袋重新低下來，小手插進了沙堆裡，挖出了一小捧沙子。他控制着那沙子變成了一個誰也說不清像什麼的物件，又把它拍扁，再變，再拍扁。如此反複。

好了，按照劇本一無法取得進步了，那麼就來劇本二吧——當他沒反應時該怎樣應對。

趁着我愛羅低頭擺弄沙子的時候，手鞠慌亂地轉臉望向桢，期待着能從桢這裡得到下一步的指示。然而她注定失望了，桢既不能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同樣無法在腦子裡将信息傳遞過去。她隻是看到桢在沖她點頭而已。

小女孩再如何勇敢，再怎麼早熟，再愛弟弟，到底還是害怕的。她害怕那恐怖的生物突然露出尖牙利爪，更害怕弟弟被本該是他最親近的人放棄……

“你不說的話，我就讓他們随便做了，反正這一次肯定沒有栗子，”盡管聲音有些顫抖，手鞠還是在做了個深呼吸之後說了下去。她那圓胖胖的小臉蛋繃着，卻竭力想要露出一個微笑來，“以後都不讓你吃栗子了。”

小男孩的暗紅頭發在桢的視線裡動了動，夕陽斜射過來，讓那顔色鮮亮了不少，看着如血漿一般鮮紅。

“手鞠……”

他們第一次聽到了人柱力的聲音，很稚嫩，并不難聽，但桢情不自禁地心裡一顫。她把手伸到背後用力掐住自己背上的肉。天藏回頭擔心地看了她一眼，顯然是對她的反應這樣劇烈感到不解。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我愛羅沒把這句話說全，但是，桢知道他問的是“為什麼會主動來找我”，隻不過少言寡語的他并不習慣長篇大論而已。

這就給手鞠的理解力造成了困擾。她張開小嘴，沉默了兩秒鐘後才回答道：

“因為你不喜歡栗子，所以我就不讓他們做栗子……”

我愛羅再一次垂下了腦袋，他重複着把手插進了沙子裡，卻沒再做什麼東西。

“我是說，你為什麼要和我說話。”

由于人柱力的特殊身份外加他動不動就暴走傷人，羅砂對他的培養方法必定異于手鞠和勘九郎。而年幼的手鞠和勘九郎，恐怕也是一方面礙于父親的命令，一方面出于對我愛羅本身的恐懼而不敢和他說太多話的吧。于是，我愛羅這一會表現出來的狀态便是在極度失望之後的自暴自棄了。

人啊，還是群居動物，無論如何總是盼望着自己能夠融入到人群當中的。

“我……因為你是我弟弟啊。”

我愛羅望着手鞠的臉，很久。最終，他沒說什麼來反駁或是質疑手鞠的話——也有可能是小男孩詞彙量不夠，不知該說什麼來應對。他的面孔依然沒什麼表情，卻第一次把目光轉開，小腦袋歪了一下，動作有些機械地轉向了一直在手鞠身後的桢和天藏。

“他們倆……”

桢突然咬緊了牙關，那隻掐得背後布滿血痕的手放在了她的心口處用力按住。一尾的查克拉出現了變化，之前僅僅是漫無目的地散逸出來，現在卻由于意圖探尋而直接針對了桢和天藏。這種威壓比剛才大了一倍不止。天藏的手已經伸在了面前，随時準備放出木遁來綁人或是救人；而桢更是控制不住地發出了一聲悶哼。

不行，不行，在這種時候絕對不能對人柱力動粗。她不斷地向天藏傳遞着這樣的話。動了手一切就都白費了，人柱力再也不會信任他們。任務就徹底失敗了。

不過，我愛羅這樣做的結果便是手鞠的壓力稍微減輕了些，她也能順暢地說幾句話了。她連忙道：

“啊，他們倆是……做玩具的。”

行吧……做玩具的總比“木葉忍者”有親和力。眼前發黑的桢哭笑不得地接受了這個名号。

“玩具？”

“你知道，就是什麼跷跷闆，木馬之類的，我們可以一起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