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卡卡西剛剛得出了這個結論之時,隻聽得一聲清脆的玻璃破碎的聲音在面前響起,眼前那原本光滑平整的鏡子直接炸裂,細小的玻璃碎片飛濺得到處都是。幸虧卡卡西眼疾手快地擡起胳膊擋住了臉,才避免了自己把自己毀容的事故。不過,他那赤@裸的兩條胳膊上已經被玻璃碴劃傷,一時間有些輕微的痛癢。等他放下手臂再去看那鏡子,便發現不光是鏡子碎了,就連鏡後那堅固的水泥牆也突兀地出現一個大窟窿,就像被某人狠打了一拳一樣。
額……他肯定需要找宿舍管理員幫他補牆壁換鏡子的,他怎麼跟人家說啊?自己在家沒事找事練習雷切,把牆打壞了?卡卡西哭笑不得地覺得自己肯定得背上個毀壞村子财物的罪名了。他不由得有點懊悔自己心太急,明明應該找個訓練場來做試驗的嘛。
不過,就剛才的試驗效果來看,自己這個空間瞳術可是相當不簡單的。别的不說,當危急時刻有什麼他無法躲開的攻擊在,他完全可以用這個瞳術把那攻擊轉移走——所以轉移到哪裡去了?
在宿舍裡練習忍術本來就是個錯誤,他總不能厚着臉皮挨家挨戶去敲門問人家家裡有沒有突然冒出一塊用了一半的肥皂吧?
然後,卡卡西走出了衛生間,打算拿把掃帚把散落了一地的玻璃碴清理幹淨。他一邊走一邊想着剛才的那個問題,也就是自己的情緒并沒怎麼激動,為什麼能直接把萬花筒打開。
如果說不是這一次的任務造成的呢?如果說是從前的某次呢?
見到親密之人的死亡……難道說……
一股突如其來的疲憊感瞬間擊中了他的大腦并在短短的一秒鐘内蔓延至全身各處。卡卡西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先是膝蓋“咕咚”一聲與地面來了個硬碰硬,然後就是略微突出的下巴“砰”地磕在地上。卡卡西不留神咬到了舌頭,登時滿嘴的血腥味。可是,他倒在地上無法動彈,既不能查看自己的膝蓋傷得如何,也不能吐掉嘴裡的血沫子,更沒辦法擦去他瘋狂湧出的淚水。
是凜。他殺了凜,目睹了她的死亡,于是便開了萬花筒。然而雙勾玉的寫輪眼無法顯露出萬花筒的能力,他便一直不知道那時發生了什麼。于是,便到了今天。
帶土,凜,這兩個因他而死的隊友,一直到了今天還都在守護着他。而他都做了些什麼?
辜負了帶土,殺死了凜。
他對不起他們。
一顆一顆淚珠從眼角淌出,順着臉頰淌在了地闆上,浸泡着他的半邊面罩。那濕乎乎的布料緊緊貼着他的臉,非常不舒服。然而,卡卡西一直閉着雙眼,任憑那種刻骨的内疚占據着自己整個胸膛,一刀一刀地切割着他的心。
帶土是為了救他才死的。
凜是為了不連累他才死的。
為什麼會這樣?他卡卡西何德何能,讓他的兩位隊友這樣毫無保留地對待他?
這些事已經過去了五六年,然而現在回想起來,卡卡西依然覺得好像昨天才發生過一樣記憶猶新。他記得那時的每個細節,記得帶土和凜說過的每一個字。就算他偶爾會忘記哪個片段,也很快會在夢魇的一再提醒下想起來,還越發的深刻。
他是對不起他們的啊……
他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全身無力到連爬都爬不起來。這應該是第一次使用萬花筒寫輪眼的副作用。是的,那麼寶貴的一隻眼睛,使用之後卻隻讓他付出這麼一點點代價,又有什麼關系呢?
這是他應得的。
進入秋季,天氣稍微轉涼,卻還熱得很。但卡卡西并沒有感覺到絲毫溫暖。他全身冰涼地倒在地上,像是一具死屍一般無助。如果可能的話,讓他這樣死去也不錯。活着的話,需要面對的東西太多了。死掉之後便一了百了。
然而卡卡西終究沒有死去。
時間距離他不知輕重地使用萬花筒寫輪眼過去了至少一個多鐘頭,他體内的那種銷魂蝕骨一般的疲憊感終于慢慢消退。他勉強從地上爬起來,扯下了自己被浸濕的面罩,又步履蹒跚地重新走進衛生間,把早已幹涸的淚痕洗淨。他在那牆上剩餘的幾塊碎鏡子中看到了自己的狼狽形象,不由得嗤笑了一聲。帶土那隻三勾玉的眼睛在鏡中一直望着他,望着他的弱小和無力。
他想起了止水的話——“如果……一定不要被人發現。”
他不是宇智波家的人,本來是不應該擁有如此“高級”的眼睛的。如果說他在未來的某天被止水之外的某個宇智波發現了他那神奇的空間瞳術,會發生什麼事?
這隻眼睛會被奪走,或者說自己會馬上被“安排”上某個宇智波家的女孩子。當初他僅僅是接受了帶土的常規版寫輪眼,宇智波家族都弄出了那麼大的陣仗。而這一次就算是火影大人出面也沒用,宇智波家族一定不會允許一個外人擁有萬花筒寫輪眼的。
不行,他決不允許某人奪走這隻眼睛。
那麼……就這樣吧。他雖然有了萬花筒,可他會控制自己,永遠不使用它。這是為了保護住帶土給他的最後的記憶。
該不該告訴桢?
這是最高機密,本不應該被洩露出去。可是,桢是不同的,她應該知道這一切,應該知道那時不僅僅是她得到了凜送出的禮物,他也一樣。
這樣,他們兩個就都是一樣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