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
終于說到這個問題了嗎?
饒是桢之前在禁閉室中早已做好了被團藏大人逼問的準備,可事到臨頭,她依然覺得自己不知從何說起,又羞又惱——當然了,惱羞成怒是不可能的。面對着領導,她隻敢羞或是惱,絕對不敢怒啊。
可羞惱也該有個限度,上來就面紅過耳這顯然不是野原桢的風格。所以,桢隻是表情呆滞,一言不發。
于是,她的沉默在團藏大人眼裡便說明了一切。因為,這位大人緊接着便在自己那不知用了多少年的辦公桌上狠拍了一掌,碎木屑、油漆末飛濺得到處都是。在這一擊騰起的煙塵之後,團藏大人抿緊嘴唇,那被黑袍裹住的不甚寬闊的胸膛一起一伏,狀似被氣得不輕。
被氣得不輕……也是應該的。
君不見,旗木卡卡西簡直堪稱“根”的克星。團藏大人主導的暗殺三代的任務便是被他一手粉碎的;團藏大人培養了多年的心腹天藏僅僅見了卡卡西幾面便主動放棄任務,冒着被領導嚴懲的危險獨自回去,後來更是被卡卡西蠱惑出了“根”;而她,她現在大概也算是領導倚重的人了吧,更是與卡卡西産生了不應有的感情。所以,團藏大人在這裡發洩一下萬丈怒火,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對不對?
為了避免飛濺的木屑紮到臉上,桢扭了下頭,可她不敢站起來躲開。不管怎麼說,當初天藏在違逆了團藏大人的命令之後需要面對什麼,她可算是一清二楚。而以天藏的性格來看,他既然能在同伴們面前毫不掩飾自己對卡卡西前輩的尊敬之情,當然也敢于當着團藏大人的面把這話說出來。桢甚至想過,當初團藏大人那麼氣憤,難說不是因為天藏把自己對卡卡西的愛(???)毫不掩飾地說出口的結果。
所以她不能這麼做。
“團藏大人,”刺耳的掌擊聲依然在小屋裡回蕩着,桢深吸了口氣,鼓足勇氣開口道,“您知道,我沒有把私人的感情帶入到工作當中……”
團藏大人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哼”來。他的嘴唇依然抿成一條直線,卻沒再看着桢,而是瞪着桌面上那張被他的掌風拍到四分五裂的紙條上。桢很懷疑他是不是也想這樣拍死自己。
“您是我的領導,我做過的一切都逃不過您的眼睛。您一定知道,迄今為止,我從未将您的秘密洩露出去;我從未損害“根”的利益;我從未因為私人原因耽誤工作。”
這樣還不夠嗎?團藏大人是一定要把“根”當做自己的禁脔,把這些“根”的成員們當成自己的家奴,不允許他們有任何一點自己的意願嗎?心髒在胸膛裡激烈地跳着,桢似乎有一種沖動,想要把那些話質問出來。然而她拼命壓抑着這種沖動——天藏是她的前車之鑒。天藏有卡卡西保護,所以他那樣天真。而她,她拒絕了卡卡西的保護,所以她不能天真。
現在,沒有人能幫她,除了她自己。
良久,團藏大人緩緩開口:
“我以為,關了你這些天的禁閉,你會想清楚一些。”
想清楚應該趕緊放棄卡卡西嗎?桢總覺得,如果她一上來就跟團藏大人大喊大叫訴說自己的情不自禁以及譴責團藏大人不懂感情,她這會的下場不會比天藏好到哪裡去。當然了,她猜想團藏大人既然先關了她禁閉,卻沒直接用非常手段對她,也許是他覺得不應該再用針對天藏的手段去針對她,換種方法,手下的人反應會有不同呢。
但是這種話該怎麼在氣頭上的團藏大人面前說出來?她的确不會喊叫,但她同樣擔心自己的消極抵抗會激怒團藏大人,讓他也不分青紅皂白給她再來個封印。
桢的腦海裡瞬間出現了一扇貼滿小廣告的大門,心想自己腦袋裡已經有兩個封印了,再來一個也不知道裝不裝得下呢,她的腦袋會不會爆炸啊。
“團藏大人,”她像個小女孩一樣畏縮地抿起了嘴唇,臉上露出一絲膽怯的微笑,又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裡面封印夠多了,我……還不是很想往裡面加哪。”
無論是暗部裡,還是“根”裡,領導們大多希望見到部下們堅毅勇敢的模樣,就算是當他們訓斥部下們時,肯定也不想看到他們卑躬屈膝地求饒。桢私心想想,如果說那時天藏哭着喊着毫無形象地求團藏大人原諒他……嗯,這位大人一定恨不得直接把他幹掉了事。考慮到三代和團藏大人個性的不同——有過家庭的三代見多識廣,一些小把戲自然瞞不過他,而老光棍團藏大人冷硬了一輩子,大概沒什麼人敢在他面前撒嬌賣萌吧?
而且,她并沒像面對井一老師時表現得那麼誇張,僅僅是稍微示弱,表示自己人畜無害,團藏大人應該會覺得“我怎麼一開始沒看出你這樣”,會覺得之前種種隻是小女孩走錯路,怒火不會燒得更旺,不會恨她恨得想一巴掌拍死。隻要他還能讓她說話,她就還有很大的活動空間。
再說了,她之前還曾經好心給團藏大人帶護身符的,你倒問問團藏大人活了這麼大歲數得到過幾張?
她插了一句言之後,團藏大人的表情倒是沒什麼變化,桢喘了口氣,低聲道:
“團藏大人,不然我們說說這個封印的事吧?我想您既然是我的領導,而且我這個封印又是‘根’裡獨一無二的,您應該會想知道它的效力吧?”
桢轉移話題的意圖太過明顯,誰都能聽得出她意不在此,然而,在提到那封印時,團藏大人的注意力依然被吸引了過來。當然了,他并沒有表現得很明顯,隻是“嗯?”了一聲。
“我第一次觸動它,是在暗部的宿舍裡,您也知道,那時剛得到封印,我就想試試它到底能怎麼發揮效用,所以我就……說了些東西,結果觸動了它。”
“你說了什麼?”團藏大人的眉頭皺起來。
桢揮了下手:
“就是我在暗部期間就知道的,您的事……不過這不重要,”她可不想讓團藏大人以為自己在威脅他,“重要的是,我知道了那個封印會做到哪一步,以及我會經曆些什麼。”
團藏大人端坐在一團糟的桌子後面,手指捏上了被拍碎的紙屑。他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