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和團藏大人在訓練場裡時,她并沒有怎麼仔細觀察它。而到了現在,她終于有機會一睹它的真容。這卷軸大約有一個手掌長,三根手指那麼粗。它的外觀是深紫色,粗看上去并沒有什麼不妥。然而想到團藏大人說過的話,這“不妥”就出來了——既然這東西已經存在了不知多少年,怎麼一點都不顯舊?就算是由于無人使用那紙面并沒有什麼起毛的地方,卻怎麼連顔色都不會消退的?
桢把它托在手裡,感覺對這麼大點的一幅卷軸來說,似乎稍微重了些。她便把卷軸展開,紙面邊緣露出的一點點軸杆告訴她,這東西是用什麼玉石制成的,看樣子價值不菲——當然了,也肯定不經摔。展開的呈微黃色的紙面上面密密麻麻地描繪着封印的咒文,桢細細看了看,看出了一些咒文組合的确是用于封印的,然而其他的組合,她就看不懂了。
這也是肯定的,畢竟團藏大人和山中平城研究這東西的時間肯定比她長,他們都看不懂,她就更别提了。不過,既然團藏大人認為她有可能揭開這裡面的秘密,也就證明她有着他們沒有的優勢——她是不需要妄自菲薄的。
那就叫黑豆出來試試看吧。
黑豆早就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它在她的腦海中兜着圈子,六條觸手頑皮地劃動着,像是在真正的海中遨遊一般。她閉上眼睛,感受着那卷軸如同一隻正在休息的活物一般在她的意識當中閃爍着生命的微光。那麼現在該做的就是遣着這小東西去探知那看似充滿了危險的卷軸了。
“去吧。”
她的嘴唇動了動,這句話被她說出了聲音來,她覺得黑豆并不隻是存在于她的身體裡,如果它有幸離開她的身體到了現實當中,也會是一隻和帕克或是布魯它們一樣的毛茸茸的寵物。自然,黑豆已經習慣了她的這種态度,它舞動着觸手,半點沒有猶豫地飄向前去。
意識空間倒的确與現實完全不同。和團藏大人在一起時,桢一伸手便能接過卷軸把它握在手裡,可是在她的意識當中,黑豆好
像過了好幾秒鐘才終于來到了那展開的卷軸旁邊。它仿佛一顆小小的被微風吹拂着的蒲公英種子,忽高忽低地、蜻蜓點水一般在卷軸上方躍動着。然而,卻似不敢前進一步。
桢沒有催促它,她也在等待着。
與黑豆相處的時間越久,她便發現這小東西的自主意識越強。當然了,她是它的主人,而且迄今為止,隻要她對它提出指令,它便從未反抗過,哪怕是當初直面九尾或是一尾時,它雖然恐懼,卻也從沒有退縮過。但是,她依然覺得,黑豆,或者說是洞察之眼,它是擁有着一部分獨立意識的。
可是這不應該,黑豆不過是洞察之眼在她腦中存在的幻象而已。在她施放起忍術——無論是感知還是攻擊時,黑豆的章魚形象都更加符合她的想象。或者說,她潛意識中覺得自己那強大的感知力就應該是這個形态,所以她的大腦才會将黑豆以這種形态創造出來。再說,擁有自主意識的東西至少都應該有大腦有身體,然而黑豆簡直稱不上是個什麼有形有質的東西,不過是一段意識,或是一團查克拉而已。
……尾獸不也是查克拉的聚合體嗎?
開什麼玩笑?尾獸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而洞察之眼……與之相比便不值一曬,根本不能相提并論啊。她這眼睛雖然有用,可大多數的時間連寫輪眼或是白眼都不如呢。
所以,沒問題的。黑豆不過是她的意識的具象化而已,她下午被吓到了不敢再輕舉妄動,作為自己分@身的黑豆不也同樣如此嘛。
它焦灼地盤繞在卷軸上方,幾條觸手不斷探出又以更快的速度收回,就像是在彈鋼琴。不過,這小東西和她一樣,肯定沒有鋼琴家們的耐心。它很快從空中落下,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觸手,與那張卷軸做了一次真正的接觸。
滑膩膩的。盡管現實當中那卷軸隻是擺在她面前的桌上,但她的腦子裡突然冒出了這個詞。
滑膩膩,好像塗了一層油,她的觸手壓在上面像是會打滑……
咦?她為什麼要說“她的觸手”?
她什麼時候又和黑豆融為一體了?
上一次這樣,還是她幫助玖辛奈對付九尾封印那時候呢。難道說這一次的情況特殊,她不自覺地便又一次和小寵物合作起來了?
那就這樣吧。
會不會真的打滑?為了得到這個無聊問題的答案,她試着把其餘的五條觸手都按在了那紙面上。這種畫面一定很滑稽,一條瘸腿章魚活在簽賣身契一般把所有剩餘的觸手都放在那卷軸上按着手印,完事之後她就可以被某人收走當個苦力什麼的了。
不,不對。這不隻是打滑的問題。盡管她的觸手的确可以在紙面上自由滑動,可是,為什麼當她想要讓觸手脫離紙面時,卻始終不能成功??
她這算是被一張卷軸困住了嗎?
冷靜一下,别慌。也許隻是力度不夠而已,她勸說自己道。試試這樣吧,五條觸手豎直撐住紙面,再把最後一條觸手挪開。
……不,還是不行。無論她怎麼用力,那條觸手肉眼可見地變細變長,觸手的頂端吸盤卻都牢牢地吸在紙面上,根本無法脫離。她試過了所有的觸點,然而結果卻絲毫不變。她依然被困。
該怎麼做?
她努力不去想象當一個人的意識被控制後,現實世界當中的身體會如何的畫面,而是盡力把注意力統統集中到觸手下的卷軸上來。這東西滑滑的,看樣子并不像是一塊粘鼠闆。而且她相信,那作者也并不是要靠這種滑膩感來捕捉什麼東西……那麼,他有什麼必要把卷軸做成這種形态呢?
逃離不行的話……要不要試試……鑽進去?反正現在已經算是被困住了,進去試試也無所謂吧?
桢鼓了鼓勇氣,最後一次努力掙脫失敗之後,她放松下來,讓自己的身體盡可能多地與這卷軸表面接觸,并試着對其施加壓力——果不其然,雖然無法脫離,向内深入倒容易得很。很快,她的觸手都已經被卷軸吞噬,隻留了個紡錘樣的腦袋瓜還在外面。
觸手們這會倒是很快活的樣子,像是在另一個空間裡遊動着,還挺舒服……要是她就這麼被一張卷軸給吸收了,該怎麼辦?
想這個沒用。反正現在也跑不了,與其怨天尤人,還不如好好想想下一步應該怎麼做。桢一橫心,便又一次向卷軸的内部深入進去。這一次,她确定,自己的意識已經完全脫離了身體的束縛,很自由。
與此同時,她坐在桌邊的身體無力地向左邊一歪,“撲通”一聲栽在了地上。